在那如流水般緩緩淌過的歲月長河之中，每一個孤獨的靈魂都懷揣著獨屬於自己的故事，李鑫的故事，宛如一把沉重無比且鏽跡斑斑的枷鎖，無情地鎖住了他曾經年少時應有的輕狂與無畏勇氣，隻在他的心田留下了一道道滿是傷痛與怯懦的深深溝壑。
上一章我們說到，飯局一開始，李鑫就仿若一個被惡魔緊緊追趕、急於逃離這殘酷現實的孤獨行者，全然不顧旁人的目光，大口大口地灌著那辛辣刺鼻的白酒。那如火焰般熾熱的液體，順著他的喉嚨一路向下奔湧，仿佛帶著一種能夠將他內心深處潛藏已久的恐懼與不安統統灼燒殆儘的決然氣勢。其餘三人，目睹著李鑫這般近乎瘋狂的舉動，臉上皆是浮現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他們在心底暗自思忖著，照這般喝法，恐怕用不上區區十分鐘，李鑫便會將自己徹底放倒在這飯桌之下，陷入不省人事的境地。然而，他們又怎會輕易洞悉李鑫此刻內心深處正在進行的激烈掙紮與那無比決絕的心思呢？李鑫心裡明鏡似的清楚，自己平日裡就是一個膽小怯懦之人，若不借助這酒勁的強大催化作用，那些積壓在心靈深處已久的話語，恐怕將會永遠被禁錮在黑暗的角落，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一杯接著一杯，李鑫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恍惚起來，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仿佛被一層厚厚的迷霧所籠罩。但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跡象，依舊機械而又固執地重複著倒酒、仰頭、灌酒的動作。當他再次顫抖著雙手舉起那滿滿一杯酒，準備又一次一飲而儘時，葉濤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擔憂，迅速出手阻攔。葉濤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與急切，他大聲地衝著李鑫喊道：“你到底怎麼了？這可不是鬨著玩的事兒，這是酒，不是能隨意揮霍的礦泉水！”此時的李鑫，臉頰早已被酒精染得如同熟透的番茄一般通紅。他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地看著葉濤，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絲複雜得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輕聲問道：“濤，我這樣稱呼你，你不會介意吧？”葉濤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李鑫會在此時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回答道：“不介意，挺好的，聽起來感覺挺親切的。”李鑫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那笑容之中飽含著多年來所遭受的委屈與無奈。他輕輕地推開了葉濤阻攔的雙手，然後猛地一仰頭，將那滿滿一杯酒再次決然地灌入腹中。瞬間，喉嚨裡傳來一陣猶如烈火灼燒般的強烈刺痛感，那辛辣刺鼻的味道讓他忍不住緊皺起了眉頭，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放下酒杯，李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在努力積攢著全身剩餘的每一絲力氣。終於，他緩緩地開口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我心裡清楚得很，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就是個沒出息的慫包，一遇到事情就隻知道躲起來。”坐在對麵的周沫一聽這話，頓時瞪大了雙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大聲吼道：“李胖子，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腦袋被門夾了？老子什麼時候看不起過你？你可彆在這裡胡言亂語！”周沫的話音剛落，李鑫便像是被觸碰到了內心深處最敏感的神經一般，情緒陡然激動起來，他提高了音量，近乎咆哮地喊道：“沫，你彆說話，就安靜地聽我說。”接著，他又轉過頭，看向王闖和葉濤二人，眼神中帶著一絲近乎哀求的神色，說道：“你們倆也彆說話，讓我把心裡的話完整地說完。”
李鑫的聲音愈發地顫抖起來，其間還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哽咽，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他那滿是傷痕的心底艱難地擠出來的：“我給很多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靠不住、擔不起事兒的窩囊廢。這麼多年來，我身邊幾乎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隻有小沫不嫌棄我，一直不離不棄地陪著我。其實，那天在酒吧的時候，我也特彆想衝上去幫忙，可是我的腿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根本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地抖個不停，兩隻腳就像被釘在了地上，怎麼也邁不開步子。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這和我天生膽小怯懦的性格有著很大的關係，同時，也和我小時候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脫不了乾係。”
李鑫的眼神變得空洞而又黯淡，仿佛一瞬間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漩渦之中，無法自拔。他緩緩地說道：“小時候，我家窮得那叫一個叮當響，就像那些在舞台上表演的二人轉演員說的笑話一樣，耗子到我家轉三圈，都得含淚出去，實在是太窮了。家裡有三個孩子，我上麵還有兩個姐姐，我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姐姐們穿剩下的舊衣服。所以，上學的時候在學校裡，我總是成為同學們無情嘲笑的對象。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隻要有幾個人帶頭欺負一個人，剩下的人就像是一群沒有主見的木偶，也會跟著盲目地效仿。就這樣，我幾乎成了全班同學欺負的固定目標，不管我有沒有惹到他們，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挨上一腳或者被狠狠地甩上一個嘴巴。那個時候，還沒有校園霸淩這個說法，如果按照現在的標準來看，我那就是遭受了極其嚴重的校園霸淩。班級裡欺負我最狠的有五六個人，為首的那個家夥是學校主任的兒子。因為他父親有著特殊的地位，班主任平時對他格外偏袒，同學們也都像是趨炎附勢的蒼蠅一樣，願意圍著他轉。他沒事就會來找我的麻煩，對我拳打腳踢一頓。一開始，我還會天真地去找老師告狀，可是每次老師都隻是敷衍地說他幾句，然後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草草了事。後來，我也就徹底絕望了，不再去找老師，下課以後就儘量躲得遠遠的，離他們越遠越好。沒有人願意和我玩，我就自己默默地找一個沒人的角落待著。”可是，那個可惡的家夥見老師不管他，就變得更加變本加厲起來。我記得清清楚楚，每年夏天天氣炎熱的時候，早上上學媽媽會給我五分錢。”說到這裡，李鑫微微頓了頓，他抬起頭，看了看另外三人那驚訝得合不攏嘴的表情，苦笑著繼續說道：“你們沒有聽錯，就是五分錢。學校外麵的小賣店裡，二分錢一根的冰棒，是那種沒有任何包裝袋的，就是一塊黃顏色的冰塊中間插著一根細細的棍子。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都會興高采烈地去小賣部買各種各樣的小食品吃，而我的錢隻夠買一根冰棒和三塊汽水糖，彆的什麼也買不起。每次去小賣部，我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生怕被他們發現。可他們就像是一群嗅覺敏銳的惡狼，每次都會在小賣部外麵等著我，一旦看到我買了冰棒，就會立刻衝上來把我剛買的冰棒搶過去，然後每個人對著冰棒狠狠地吐一口口水，再帶著一臉得意的壞笑把冰棒還給我。當時的我，已經被他們欺負得習慣了，也不再在乎這些，隻是默默地拿著被吐過口水的冰棒，去學校的壓水井那裡，用清澈的井水把冰棒衝洗一下，接著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吃起來。而他們幾個就在後麵像一群無知的小醜一樣，大聲地嘲笑我：‘李鑫吃我們的口水了！’然後到處宣揚，見人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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