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重新升起，跟管玉蘭一起坐在第三排的孫博忽然開口說：“正華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照片，不需要任何噱頭，隻需要能表明動向就可以了，現在在市麵上就價值800塊一套！剛才你開窗這一下，就更貴了，因為你在看他們，他們就可以編點對話進去，2000塊起步問題不大。”
徐正華愕然回頭看他。
他笑嗬嗬的，似乎連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敬佩與尊敬。
最近一周多，也就是大概《愛的初體驗》第一次登上東方之聲音樂榜A榜第一之後吧，不止管玉蘭坐車時主動不跟自己並排，而是儘可能躲去第三排了，就連孫博這位啟明星唱片的宣發助理，明顯不端自己飯碗的人，說話都越來越恭敬了——又體貼又和善，又考慮周到又無比尊敬。
但是……好吧，開下窗，送了那兩位老兄2000塊，也不枉費人家追了自己快一天了。
積德行善嘛！
菩薩來的！
提前三十分鐘趕到了下一處商演場地，這裡感覺上已經有點郊區了。
車子熟練地拐進體育場內部的小停車場，徐正華下車，然後在盧立果和管玉蘭的護送下，在對方工作人員和安保人員的指引下，很快進到了體育場的內部，演出方給安排了一間還算不小的化妝間。
這裡是奉天府一家乙級足球俱樂部的主場。
乙級聯賽東北賽區的一場關鍵之戰，在兩點整就要開打。
據說是決定晉級附加賽的關鍵之戰。
隔音還可以，但稍微仔細一聽，就能聽到外麵球迷們的躁動聲響。
距離比賽開打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呢，這就開始敲鼓了？
忽然想到老爸……你們這些人啊，是真的熱情似火！
很快，演出商方麵的司機和孫博一起，把剛才半路上買的飯菜送進來了，也沒什麼好講究的，就在化妝台上隨便鋪個墊子，飯盒都攤開，大家都匆忙開吃。
掙著五分鐘六萬塊的出場費，也隻能吃著六塊錢一份的盒飯。
因為隻要想掙這個錢，中間就不可能有從容地找個地方吃大餐的時間。
二選一。
大家都餓到這會兒了，飯菜擺好，就都大口吃起來，沒人說話。
正吃著，忽然響起敲門聲，盧立果過去拉開房門一看，見是個漂亮女孩，下意識地就要鬆開門讓進來，然後才回過神來，趕緊又抓住門，“您找誰？”
但是杜雪嵐已經看見徐正華了，“哈哈，正華，我來啦！”
“果然！”盧立果心裡下意識地閃過這個詞，來不及細思，下意識地就放人進來，就見這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去，“呦，吃飯呢！”
徐正華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你怎麼在這兒？”
杜雪嵐喜滋滋，“商演啊！報銷往返機票和總統套房，兩首歌18萬，當然要來呀！但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嘻嘻，驚喜吧？”
哪來的驚喜？
驚嚇還差不多！
你這報價太黑了，一下子就覺得六萬塊不香了！
陳邦道已經隨後走進來，管玉蘭也早已起身，見縫插針跟杜雪嵐問好，但杜雪嵐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不認識，就隻是點了點頭，禮貌性地回答，“你好。”然後就抓住徐正華的胳膊，也不挑個場合，直接就說：“噯，你上次說買的夜行衣帶來了沒有？先穿給我看看呀？”
啊……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建立起了那麼好的友誼呢？
“才不要！我吃著飯呢，你先坐下！”
“哦，好吧！你接著吃，我等你。”
她居然真的乖乖在徐正華身邊坐下了，剛才那座位是孫博的。
然而沒關係，沒人敢說她坐的地方不對，她似乎也是真的沒有意識到，她往這裡一坐，已經耽誤到人家孫博夾菜了。
她紅，她任性，但她依然正確。
陳邦道跟徐正華打招呼之後，倒似乎是張了張嘴，應該是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出來，到最後還是徐正華，踢踢她坐的凳子，“你又不吃飯，給人家讓讓地方啊！呃……你們吃了沒？要不要一起吃點兒？”
兩人齊聲回答吃過了。
杜雪嵐也乖乖起身，把凳子讓了出來。
那也沒用，孫博不坐了。
寧可讓凳子就那麼空著，大家都伸胳膊夠著夾菜。
於是徐正華一邊吃飯，一邊跟陳邦道、杜雪嵐順口閒聊。
剛吃了大半盒，杜雪嵐已經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飽吹餓唱！”
徐正華扭頭看她時，她一臉無辜地抿著嘴。
…………
“下麵……讓我們有請……徐！正！華！！！！”
“啊……”
體育場大喇叭的話還沒喊完，現場的歡呼聲和尖叫聲，就已經起來了。
震耳欲聾。
快步走出球員通道的徐正華，一邊抬手衝現場的球迷打招呼，一邊快步走向臨時搭建起的舞台。
他表示這種歡呼讓他覺得很有麵兒。
比上一位歌手的人氣可高多了。
“為我們帶來……《愛的初體驗》！”
“啊……”
“奉天府的朋友們，大家下午好！”
“啊……”
掌聲如潮，尖叫如沸。
“我是徐正華，一首《愛的初體驗》，送給大家！”
嘩嘩嘩！
掌聲本就沒停，此刻又再次襲來。
攝像臂伸了過來，據說有直播的，徐正華抓準鏡頭的方向，給了個大拇指。
“如果說你要離開我，請誠實點來告訴我……”
體育場不小，但整體音響效果其實一般。
很攏音。
但這也是體育場的固定特色了，就是要攏音，就是要把主場球迷們暴躁的呐喊與呼喚，給加成再加成，聚攏再聚攏，力求給客隊以極大的壓力，給主隊以極大的支持。
這是徐正華第一次在那麼大的場地，麵對那麼多人唱。
放眼四望，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旗幟。
但是無所謂，他不帶有絲毫怯場的，發揮到堪稱完美。
甚至每到副歌部分，整座球場都跟著他一起唱，大合唱堪稱完美。
可見《愛的初體驗》是真紅了。
下了舞台之後，快步走回球員通道口，球場解說主持人的道謝，和介紹下一位歌手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一個很麵熟的男歌手迎麵快步走來，其實不熟，但彼此都很有默契的點頭致意。
通道處，幾個工作人員正陪著一個女孩子候場。
看見徐正華過來，那女孩臉上露出儘可能燦爛的笑容。
啊，居然認識！
大概算是安小菁當下的頭號敵人。
盧曉穗。
今年出道的新人女歌手裡，安小菁數第一，她應該能排第二。
其實是唱功很棒的一位新銳歌手，比安小菁底子好，音域很寬，胸聲的那種力量感尤其出色，但顏值就比安小菁要差了一些。
“正華你好！”
她主動迎上來一步，主動伸手。
“曉穗你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徐正華也麵帶笑容地跟她握手。
掌心有異物感。
啊，大概率又是收獲小紙條一張。
這大半個月以來，尤其是最近一周多，接的商演多了，跟業內同行們碰麵的機會也就多了，大家都很客氣，甚至幾乎每個人都帶著些討好，他們和她們的經紀人就更過分，多多少少帶了些糾纏的意思，逮住自己或管玉蘭，狂拍馬屁。
收獲女歌手的小紙條，這是第三張了。
第二張最誇張，那位大姐是真的業界前輩了，起碼有四十多歲，關鍵年齡還是小事兒，長得還不好看就真是沒辦法。
塞紙條的同時，她還狂撓手心。
想東山再起也不帶這樣的啊！
而且那位大姐還已經結婚多年，業界一向稱讚她相夫教子賢妻良母來著！
呸！不好看的人沒資格夫目前！
“剛才就想去化妝間拜訪你的，但又怕影響你發揮，就沒去……”她抓著手不肯鬆開，“哇，你真人看上去，比電視裡還帥！”
徐正華稍微使點力氣，不失禮貌地把手抽出來。
當然，也帶出了那個小紙團，“謝謝！那祝你待會兒演出順利，回聊！”
不等盧曉穗的經紀人也湊上來，管玉蘭已經及時卡位，應該是當初跟著靳曉青跑宣傳和商演那會兒，她就已經把這個技術練出來了，很熟練。
正好讓過徐正華，也正好把其他人卡在她自己身前。
衝盧曉穗禮貌地點頭微笑，她轉身護著徐正華，走進了球員通道。
眼看進到裡麵，徐正華轉手就把掌心的小紙團塞給她。
沒興趣。
我管你唱功好不好，顏值不高就沒興趣。
…………
叮咚！
“想什麼好事兒呢！抱著你的姐妹花偷笑去吧！我才不會嫁給你這種花心大蘿卜！”
徐正華歪在化妝間的沙發上，手指飛快地回複，“那你還帶著我送你的戒指？我沒看到你還特意提醒我？拜托，可樂拉環做的！造價一分錢！”
咻！
叮咚！
“那也不嫁你這種人！花心大蘿卜！”
“你帶我戒指了！”
咻！
叮咚！
“我提醒你隻是想告訴你，你真的很花心！”
“是我錯了！我不該在知道你已經快訂婚的時候，還不把戒指要回來！要不你給我寄過來吧，就當這隻是一個誤會。我不該那麼貪心的！”
咻！
叮咚！
“寄就寄！把你地址給我！”
臥槽壞了，這小姐姐應該是不吃這一套。
嗨，算了，反正也夠不著，口嗨有個屁用。
不聊了。
“哎呦，現場很棒啊！我在化妝間都能聽到，外頭山呼海嘯的！”
一直等到杜雪嵐回來，徐正華馬上開始砸馬屁。
正常人都扛不住他的三板斧。
連誇三次，一定就抖起來。
當然，杜雪嵐例外，她是本來就抖，“那當然！就一個字對不對？帥！”
帥個毛，你個情商負數的傻丫頭！
但是……人家杜雪嵐被認為是今年華語歌壇最紅的女歌手，《眉飛色舞》的六周連冠，論成績也的確是壓製級彆的，那當然是人家負責壓軸啦！
十八萬啊！
捧一捧她吧。
彆人的恭維，她是什麼態度不得而知，但自己的恭維，小姐姐就明顯很喜歡。
而且惠而不費。
俱樂部方麵提供了高檔包廂的球票，但徐正華沒時間看了，終於等到杜雪嵐回來，跟她聊了幾分鐘，就起身走人。
他下午還要去趕場，錄一檔本地電視台的節目。
而杜雪嵐對足球也顯得毫無興趣，得知徐正華連一起吃晚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當即就決定也起身走人，當晚就回去。
她這一趟過來，純粹就是撈金來的。
最後大家在停車場依依惜彆，她再次提醒，“夜行衣！我要看你穿夜行衣！”
徐正華頭也不回地擺手上車。
…………
11月29日，周一。
最新一期的東方之聲音樂榜出爐。
《愛的初體驗》繼續穩坐A榜榜首。
這已經是這首單曲連續三周製霸榜單了。
三連冠。
已經超過安小菁那兩首歌，《短發》和《當愛在靠近》的兩連冠。
徹底紅了。
雪片般的邀請函發往管玉蘭所在的經紀公司，以至於經紀公司那邊不得不安排了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處理、分類和發送這些邀請函。
而徐正華這邊隻要入住酒店，怕打擾徐正華休息，管玉蘭就會問酒店要一間小型會議室，然後那裡麵的傳真機就會哢噠哢噠的不斷往外吐出各種邀請函。
徐正華的單場商演報價和邀請，終於達到了八萬塊。
各種各樣的大大小小的電視台、電台、報紙、雜誌，各種各樣的專訪邀請、節目邀請、嘉賓邀請，都紛至遝來。
甚至連六大電視網都開始出手了。
好幾檔重磅的綜藝節目、訪談節目，都發出了邀請函。
但是，暫時都用不上了。
11月30日下午，徐正華告彆東北地區的最後一站，既結束了自己《愛的初體驗》的宣傳之旅，也結束了這一次的撈金之旅，登上了飛往帝都的飛機。
啟明星唱片出動了盛大的安保陣容，來迎接徐正華的落地。
足足四輛車，帶來了超過十個的安保人員，再配合上機場方麵的安保力量，以及盧立果、孫博、管玉蘭，再以及也跑來接機的大劉、陸銘，這才在一眾媒體和狗仔們的圍堵之下，順利地衝出了機場。
啟明星唱片給安排了商務車，但大劉開著徐正華自己的那輛泰山來了。
那就當然還是坐自己的車更舒服。
於是把管玉蘭、大劉他們都支走，去做啟明星唱片開來的那輛商務車，自己則在一眾安保的保護之下，快速拉開車門，鑽進了自己的車裡。
車門一關，後座上扔著的那件看上去很支棱的羽絨服悄悄掀開帽子，露出了一雙亮晶晶帶著笑意的眼睛。
袁維少有的鬼鬼祟祟的可愛時刻。
徐正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