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藍武和馮勝一起被請到旁邊暖閣的時候。
裡麵已經架起了一個銅鍋，此刻咕嘟嘟的正在冒著熱氣。
老朱站在窗邊，正看著外麵的雪景發呆，看到兩人進來，他這才轉過頭來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藍武：“小子挺厲害的啊，上來就和咱任命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乾上了，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旁邊馮勝聞言慌忙道：“陛下，都是我的錯，我昨天去涼國公府耍了無賴，逼著藍武幫忙的，藍武他臉皮薄，今日這是迫不得已才幫著老臣說了話，您要責怪就怪我吧！”
朱元璋聞言，這才轉過頭看向馮勝，嗬嗬笑了起來。
“馮勝，咱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年輕時候你能因為人家多看了你媳婦兒一眼，就提著刀要去砍死人家，咱和徐達兩個人都差點沒拉住你，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謹小慎微起來了？”
“這可不像你了啊！”
馮勝聞言頓時歎了一口氣：“陛下，老臣今年都六十了，這人老了，就沒心氣了，謹小慎微一點，能活得長久！”
朱元璋聞言，卻是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他聽出了馮勝話語中的些許怨氣。
他也知道這怨氣是因何而來。
“馮勝啊馮勝……”
“你應該明白，有些事兒咱其實也是迫不得已。”
“咱的兒子死了，留下這偌大的大明朝，咱沒有了依托，這心裡慌啊！”
馮勝聞言不由也是眼圈微紅，他直接就跪在了朱元璋麵前：“陛下，老臣知道您的難處，老臣也知道您沒有私心，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明。”
“陛下為了大明付出了一輩子的心血，不想看著它亂起來，老臣理解。”
“但這大明同樣也是老臣和一眾老兄弟跟著陛下一刀一槍拚出來的，老臣為了大明，挨了二十多處刀傷，一到陰天下雨，就腰酸背痛。”
“老臣現在是大明世襲罔替的宋國公，又如何忍心看著大明亂起來呢？”
“陛下啊，老臣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年跟著您一起打天下，甚至老臣最近幾年做夢，經常夢到那時候跟著您一起打天下時的畫麵。”
“老臣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大本事，這一輩子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一直堅定的跟隨在您的左右，從來沒有動搖過。”
“陛下當年說同甘苦、共富貴，如今已經到了洪武二十六年，老臣和陛下拚殺了十年，得享了二十六年的富貴，老臣覺得這一輩子值了。”
“如今老了，但老臣這一把老骨頭若是對您，對大明還有用，您隻用說一句話，刀山火海，老臣絕沒有一絲怨言，隻求您能夠信老臣。”
朱元璋靜靜地聽著馮勝的這一番肺腑之言，心中若說沒有任何觸動那絕對是假的。
他縱然已經變的鐵石心腸，但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左右三十年多年的老部下痛哭流涕的模樣，依舊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睛。
他走過去，親手把馮勝扶了起來。
“行了，都多少年的老兄弟了，還和咱來這一套，是誠心讓咱哭是吧？”
“啥也彆說了，來吃飯，喝酒！”
朱元璋一揮手，好似又回到了當年每次打勝仗大擺慶功宴的時候。
“是！”
“今天老臣陪著陛下，不醉不歸！”馮勝也起身擦了擦眼角，臉上恢複了笑意。
藍武站在旁邊，把兩位老戲骨的表演全部儘收眼底。
他此刻心裡忍不住感慨，心說不愧是能從大明建國一直活躍到現在的老國公，這恰到好處的眼淚和妙到絕巔的真情流露，實在是無可挑剔。
說實話在，現在的大明，能和朱元璋互相拉扯到這種地步的，除了馮勝恐怕還真沒人了。
“小子，你這臉上是什麼表情，還不快過來給咱和宋國公倒酒。”
朱元璋突然朝著還呆愣著的藍武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
藍武聞言不由笑了起來，趕緊過來，開始充當起了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