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三年,上元節的煙花還未在京師百姓的記憶中散去,另一場更大的風暴,已然在朝堂之上悄然醞釀。
涼國公藍武,於宮宴之上,當著百官之麵,第一個站出來,旗幟鮮明地表態支持遷都,並願意率領一眾武勳世家,作為遷都的先鋒。
這個消息,仿佛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京城的武勳圈子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涼國公府的門檻,一時間快要被踏破了。
如今的宋國公馮誠,潁國公傅忠,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侯爵、伯爵,凡是涼國公府這一係的武勳,幾乎都派人前來,或是親自登門,探聽藍武的真實想法。
畢竟,藍武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一個簡單的國公。
他是大明軍方公認的第一人。
當年太祖皇帝朱元璋留給朱棣的三個新生代武勳,如今光景各不相同。
曹國公李景隆,早些年還適當的裝一下,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但隨著朱棣對他越發忽視,他自己也漸漸放棄了,如今已經開始淪為和開國公常升一般的富貴閒人。
當然第一任曹國公李文忠,當年乃是開國六公爵之一,深得老朱信任,給李景隆留下的遺澤還是不少的,所以他如今還是有一定能量的。
魏國公徐輝祖,雖有擔當,有能力,也深得朱棣信任,坐鎮京營。
但他身份太過特殊,徐達長子,皇後親兄,既是頂級武勳,又是頂級外戚。
這種身份,讓朱棣在重用他的同時,也不得不時刻提防。
唯有藍武,是朱棣的女婿,是跟著他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自己人,更是立下滅國之功的絕世將才。
他的表態,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就代表了朱棣的最終意誌。
隨著藍武放出風聲,要響應遷都,作為第一批前往北京的武勳,整個京城的武勳集團,風向瞬間為之一變。
原本還在觀望的,還在猶豫的,紛紛開始收拾家當,準備北上。
當然,藍武也不會真的撇開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就往前衝。
二月初,他以自己的名義,在金陵城最有名的酒樓得月樓,設下酒宴,隻請了兩個人。
曹國公,李景隆。
魏國公,徐輝祖。
這三位,代表了如今大明武勳集團的最高層。
他們的決定,將直接影響到整個遷都大計的順利與否。
得月樓,天字號雅間內。
藍武親自為二人斟滿了酒。
徐輝祖端坐不動,麵容沉靜,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
而李景隆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位國公,今日請二位來,所為何事,想必二位心中有數。”
藍武放下酒壺,開門見山。
“遷都北京,乃陛下夙願,亦是國之大計,我等身為武臣,食君之祿,自當為君分憂。”
徐輝祖聞言,端起酒杯,沉聲道:“涼國公所言極是,陛下旨意一下,我徐家上下,絕無二話。”
他的回答,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這在藍武的意料之中。
徐輝祖是純粹的軍人,忠誠與服從,早已刻在他的骨子裡。
藍武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李景隆。
“曹國公,你意下如何?”
“咳咳……”
李景隆乾咳了兩聲,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涼國公,徐國公,不是我說啊……”
他放下酒杯,開始大倒苦水。
“這南京城,咱們住了十幾年了,多舒坦啊,這北京城有甚麼好的?我可聽說了,那邊風沙大得能埋人,冬天冷得能凍掉耳朵,哪比得上咱們金陵的秦淮河畔,溫柔鄉裡?”
“再說了,這從南京到北京,千裡迢迢,拖家帶口的,得多折騰啊!我那府裡,光是那些從蘇州請來的歌姬舞女,就上百號人,這要是都帶過去,路上得走幾個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