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王大元帥雖然有些懈怠,有些貪圖享樂了,不過骨子裡的敢戰還是在臨敵之前喚醒了他。
他匆匆丟下杯中美酒,還有懷裡的婦人,來到了陽城的城牆上。
站在城頭,王嘉胤拿著千裡鏡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官軍大隊,眉頭緊鎖。
三路官軍如同三把尖刀,正從不同方向逼近這座小城,看旗號,都是陝西官軍。
"嘖嘖,都是老熟人啊。"一旁的王自用說道。
"大元帥,消息打探清楚了,西邊是李卑和艾萬年的五千官軍,曹文詔和賀人龍部四千官軍在正北方向,馬科的部隊二千剛剛抵達城東。"
王國忠快步走來,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慮,此刻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
"陝西官軍入晉的動作比我預想的快,看來朝廷是鐵了心要滅掉我了。"王嘉胤沉聲道。
城牆上,兩萬義軍正在匆忙布防,王嘉胤並不是很害怕這些官軍,一是有城牆保護,還有就是他對自己隊伍戰力很自信。
他的本部兩萬人沒有多少混飯吃的流民,就算不能徹底打敗官軍,突圍應是不難的。
衝出去了,他再召集各部義軍打回來就好。
"大元帥,我們怎麼辦?守城還是突圍?"王自用低聲問道。
王嘉胤沒有立即回答,他轉身望向城內,由於他帶著橫營和其它幾營義軍進駐陽城,這裡人口膨脹很嚴重。
小小的陽城擠了十幾萬人,防守這裡除了糧食會不夠,也沒有人來解圍,這在兵法上屬於是死地。
"我們不守城,守不住的。"王嘉胤最終沉聲道,"陽城牆矮,我們人太多了,平常還需經常出去打糧。
官軍若圍而不攻,不出十日其它營伍就會斷糧,必須突圍打出去。"
夜幕降臨,橫營將領和一些跟著王嘉胤的義軍掌盤子聚集在陽城縣衙大堂。
油燈昏暗的光線下,幾十個人圍著一張輿圖。
"三路官軍中,定邊營馬科人數最少,約二千人,而且剛到不久,立足未穩。
定邊營軍士與我們有舊,以前都是一家人。
若是從馬科那邊突圍,我相信他們不會死命攔截的。
王嘉胤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李卑和艾萬年部都是精銳,曹文詔的騎兵多機動性強,我的意思是就從馬科那邊突圍。
但不可直接硬衝,我打算明日拂曉先佯攻李卑部,吸引曹文詔來援,然後主力突然轉向東麵,突破馬科防線,王嘉胤繼續說道。
到時候我親自露麵,相信定邊營的兄弟能給我這個麵子。
"要突圍就不能所有人都走,得留一支隊伍斷後,這樣才能讓官軍相信我們要守城。
大元帥帶隊從馬科那裡突圍才能更順利。"張登喜補充道。
王嘉胤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白玉柱說得對,也不要求守多久,拖住官軍兩個時辰即可。"
大堂內一片沉默。誰都知道,斷後意味著九死一生。
"我去。"王自用突然站起身,"大元帥帶領主力突圍,我來斷後。"
王嘉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王自用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兩人一起從定邊營逃出,一起拉起這支隊伍,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決策,王自用永遠都無條件遵從。
"不行!"
"大元帥!"王自用按住王嘉胤的肩膀,"除了我,沒人能擔此重任。你是一軍之主,必須帶著大家衝出去。"
兩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燈光下交彙,無需多言,一切儘在不言中。最終,王嘉胤沉重地點了點頭。
黎明前,陽城西門悄然打開。三千準備佯攻的義軍在王國忠和楊六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向李卑部營地進發。
他們大多是參加過多次戰鬥的老兵,有一半人披了甲,前排的悍勇之士腰間還掛著小型震天雷。
"記住,打了就跑,彆戀戰。"王國忠低聲囑咐身邊的親兵,"我們的任務是製造混亂,吸引官軍注意。"
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農民軍突然發起了進攻。
呐喊聲、爆炸聲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李卑部營地頓時大亂,睡夢中的官軍倉促應戰。
"報——西麵發現大量流寇,正在攻打李副總兵的營地!"傳令兵飛奔入曹文詔大帳。
曹文詔正在穿戴盔甲,聞言冷笑:"王賊這是找死。
傳令賀人龍,隨我速去支援!"
與此同時,陽城東門大開,王嘉胤親率義軍主力悄然出城,向馬科部營地疾進,隊伍最前方是三千多騎兵。
"快!再快些!"王嘉胤不斷催促。他身披鐵紮甲,佩刀出鞘,刀身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