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連日猛攻未果,義軍大營中的氣氛逐漸有些焦躁。
“報——!!”
一名探馬疾奔入帳,單膝跪地說道:“闖王!各位掌盤!南京方麵有新動向!兵部尚書範景文不僅派杜弘域、薛邦楨扼守江浦,又遣神機營提督朱國璽、遊擊高世龍率部增援廬州!此外,山海關副總兵閻雄,以及遊擊陳猷、劉榮,也已分路向廬州撲來!”
“他娘的!”張獻忠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桌上茶碗亂響,“沒完沒了了是吧?合肥到現在還沒打下來,官軍的援兵倒是一波接一波!這南京到底有多少軍隊”
羅汝才也說道:“闖王,形勢不妙啊聽說神機營火器犀利,閻雄也是九邊悍將,若等這幾路官軍合圍,我等頓兵堅城之下,怕是不好應敵。”
“老羅說的對,合肥不能再打了,官軍援兵雖眾,但分路而來,正是我等的機會!與其在此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他起身說道:“各位掌盤請回去準備拔營,做出北返或西撤的假象,迷惑城內守軍和官軍探馬,馬隊先行,步卒緊隨,咱們南下,打和州!”
“和州?”幾位掌盤都是一怔。
“對,和州!此地得知我們在圍攻廬州,防禦想來不會太嚴,拿下和州,既可就食,又可威脅采石、蕪湖到時候說不定能調動官軍,咱們想要打下南京必須在野戰殲敵不能一城一城的打下去,所以我們要快,要在閻雄、朱國璽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和州!”
正月二十四日,合肥城外一個叫店埠的鎮子。
寒風凜冽,一支約二十餘人的官軍夜不收小隊,正沿著官道小心前行,他們都是邊軍打扮,一水的棉甲鐵盔,鞍袋旁掛著弓箭和三眼銃,為首的隊長忽然舉手示意,隊伍立刻停下。
“隊長,有動靜。”一名耳朵貼地的夜不收低聲道。
夜不收隊長向前方望去,隻見遠處塵土微揚,隱約可見近百名流寇遊騎正在靠近。
“是流賊的探馬,人數不多,占住那邊高坡,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二十多名夜不收迅速策馬衝上道旁的一處土坡,占據有利地形後,張弓搭箭。
“嗖嗖嗖——”一陣精準的箭雨潑灑而下,幾名衝在前麵的義軍遊騎應聲落馬。
義軍的領哨見狀一驚,勒住戰馬,警惕地觀察著高坡上那些彪悍的夜不收,這些官兵裝備精良臨敵不亂箭法刁鑽,不像是南直隸的官軍營兵。
“是九邊的官兵!小心有詐,可能是誘餌!”領哨不敢怠慢,一邊派人回去報信,一邊約束部下,緩緩後撤,不敢輕易仰攻。
沒一會,沉悶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山海關副總兵閻雄親率騎兵趕到,他身材魁梧披著厚重的山文甲,麵龐被風霜刻滿痕跡。
“總鎮,流賊探馬已被我部驅散,疑有大隊在後。”夜不收隊長上前稟報。
閻雄掃了一眼戰場痕跡,冷哼一聲:“烏合之眾,見到真章就慫了,傳令,迅速突擊咬住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得到閻雄的支援,剛才還穩守高坡的夜不收立刻如同下山猛虎,縱馬馳下高坡,與閻雄的主力彙合,朝著義軍遊騎撤退的方向猛撲過去。
箭矢呼嘯,馬刀閃爍,倉促接戰的義軍偵騎抵擋不住這股官軍的猛烈衝擊,丟下幾十具屍體,狼狽後撤。
當夜,義軍大營接到了遭遇山海關官兵的詳細報告。
高迎祥接到消息,並無太多意外,反而更加堅定了南下的決心,“傳令下去,按原計劃,連夜撤離直撲和州!”
閻雄率部進抵廬州城下,見流寇大軍已退,便在城外紮營,與城內的吳大樸互為犄角,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流寇殺個回馬槍,也因為天氣寒冷,閻雄部雖然欠餉時間不長,但是他也不好驅使手下官兵在大冷天夜晚趕路。
和州知州黎弘業最近心神不寧,流寇大軍雲集廬州的消息早已傳來,他雖然一再向南京求援但是過了十多天了援軍也沒有來,南京兵部尚書範景文確實意識到了和州的重要性,曾下令派遣薛有年前來布防。
然而薛有年部所屬操江提督、臨淮侯李弘濟麾下,與範景文之間存在齟齬,調兵文書往來遷延,薛有年所部行動遲緩,遲遲未能抵達和州。
這天傍晚,陰沉的天空終於飄下了鵝毛大雪,寒風刺骨。
黎弘業與禦史馬如蛟、學正康正諫、通判馬如虯等人站在城頭上,望著城外越來越密的雪幕,憂心忡忡。
“薛遊戎的兵馬,到底何時能到?”黎弘業搓著凍得發僵的手,一邊詢問道。
馬如蛟歎了口氣:“州台,臨淮侯那邊隻怕是指望不上了,眼下隻能靠我們自己,下官已動員了城內青壯防守,隻是……天寒地凍,守城器械也不足啊。”
學正康正諫說道:“黎州台,馬按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讀聖賢書,豈能畏賊,當與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