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咱們說到,俄國大地上的炮火硝煙總算是漸漸散去了。那場慘絕人寰的內戰,把昔日龐大的沙俄帝國攪得是天翻地覆,民不聊生。列寧同誌和他領導的布爾什維克黨,在一片焦土和哀嚎中,總算是把各路“白匪”和氣勢洶洶的外國乾涉軍給勉強打發走了。這新生的蘇維埃政權,內戰的硝煙尚未散儘,擺在列寧和布爾什維克黨麵前的,是一個爛攤子中的爛攤子。工廠的煙囪不再冒煙,田地裡長滿了荒草,鐵路運輸癱瘓,城市裡餓殍遍地,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連牛馬都不如。更頭疼的是,這廣袤無垠的土地上,雖然都插上了紅旗,但除了莫斯科周邊那塊核心地盤,很多所謂的“蘇維埃共和國”——比如富饒的烏克蘭、西邊的白俄羅斯,還有那地處高加索山脈、民族成分複雜得像一鍋亂燉的外高加索聯邦格魯吉亞、亞美尼亞、阿塞拜疆這哥仨)——都還隻是名義上聽中央的,實際上各有各的小九九,人心不齊,鬆散得像一盤沒拌勻的沙拉。
列寧同誌何等人物,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這革命的火種要想不滅,這新生的政權要想站穩腳跟,光靠槍杆子突突是不夠的。必須得把這些各自為政的“蘇維埃兄弟”給團結起來,用一個統一的國家意誌把他們擰成一股繩,建成一個強大的、讓敵人不敢小覷的社會主義聯邦。隻有這樣,才能抵禦虎視眈眈的外部敵人,才能集中力量恢複千瘡百孔的國民經濟,也才能把他那“解放全人類於資本主義枷鎖之下”的宏偉藍圖,一步步地變為現實。
於是,從1922年開始,一場關乎蘇維埃俄國未來命運的“統一大業”就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之中了。這事兒,說起來容易,操作起來那可是困難重重。各個蘇維埃共和國,民族構成、經濟水平、曆史傳統都不一樣,地方上的頭頭腦腦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誰也不想輕易放棄手裡的那點權力。比如說,烏克蘭那邊,物產豐富,民族情緒也比較強烈,對於要不要跟“老大哥”俄羅斯捆得那麼緊,心裡就有點嘀咕。外高加索那三個兄弟,曆史上恩怨情仇就沒斷過,能捏合成一個聯邦已經不容易了,再讓他們完全聽莫斯科的,也得費一番口舌。
但當時的布爾什維克黨,畢竟是掌控著最強大軍事力量和最嚴密組織體係的執政黨,再加上列寧本人在黨內和群眾中無可比擬的崇高威望,這統一的列車,雖然時不時地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但總算是頂著壓力,堅定地向前開動了。
經過了一番內部的討論、協商甚至可以說是博弈這其中,斯大林同誌作為當時的民族事務人民委員,在如何構建這個新的多民族國家的問題上,就跟列寧有過一些不同看法,斯大林更傾向於一種高度中央集權的“自治化”方案,而列寧則堅持各共和國應以更平等的地位加入聯邦),各方總算是就成立一個統一的聯盟國家達成了基本共識。
關鍵的時刻,終於在1922年12月30日到來了。莫斯科,天寒地凍,但大劇院裡卻是人聲鼎沸,紅旗招展,氣氛熱烈得能把冰雪都給融化了。來自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白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以及外高加索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這哥仨暫時先抱團成一個聯邦再加入)的代表們,齊聚一堂,召開了具有曆史意義的第一屆全聯盟蘇維埃代表大會。
代表們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革命的無限忠誠,經過一番討論,鄭重地舉手表決,一致通過了《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宣言》和《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條約》。這兩份文件,如同新生兒的出生證明,莊嚴宣告了一個嶄新的國家——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簡稱“蘇聯”——正式登上世界曆史的舞台!
這《聯盟條約》啊,從字麵上看,充分體現了“民族自決”和“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的原則。條約開宗明義就說,這個聯盟是“各獨立蘇維埃共和國在完全自願的基礎上平等聯合”而成的。而且,還特彆強調,每個加盟共和國都保留自由退出聯盟的權利!這話說得,多有吸引力!簡直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告:我們蘇聯,跟那些靠刺刀和壓迫維持的帝國主義國家不一樣,我們是自由人的自由聯合!
當然了,這“自願”和“退出權利”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後來的曆史自有公論。但在當時那種特定的曆史氛圍下,這種表述無疑對內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對外也具有一定的宣傳意義。
聯盟是成立了,但總得有個章程來規範這個大家庭的運作吧?於是,到了1924年1月,第二屆全聯盟蘇維埃代表大會正式批準了蘇聯的第一部憲法。這部憲法,以法律的形式,確立了1922年《聯盟條約》的基本原則和蘇聯的聯邦架構。
按照這部憲法,蘇聯的最高國家權力機關,名義上是“全聯盟蘇維埃代表大會”。這個大會的代表,據說是從各級蘇維埃層層選舉上來的,理論上代表著全國勞動人民的意誌。但這個大會不是天天開,閉會期間,就由它選舉產生的“蘇聯中央執行委員會”簡稱中執委)代行最高權力。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個中執委,為了體現“聯邦”和“民族平等”的精神,還特意設計成了兩院製,跟西方國家的議會有點像,但內涵可不一樣:
聯盟院:代表整個聯盟的共同利益,其代表名額是按照各個加盟共和國的人口比例來分配的。
民族院:則更側重於體現各民族的特殊利益,其代表由各加盟共和國、自治共和國、自治州按照固定名額比如每個加盟共和國五個代表,每個自治共和國一個代表,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像美國的參議院?)選舉產生。
這種兩院並立的設計,至少在形式上,是想努力平衡聯盟的整體利益和各民族的特殊訴求。
至於聯邦政府,則被稱為“蘇聯人民委員會”,主席嘛,自然是眾望所歸的革命導師列寧同誌。這個人民委員會,就相當於內閣,負責管理國家的日常行政事務,下設各個“人民委員部”相當於各部委),掌管著經濟、外交、軍事等各個要害部門。
憲法還規定,各個加盟共和國擁有自己的蘇維埃代表大會、中央執行委員會和人民委員會,有自己的憲法但不能跟蘇聯憲法衝突),在某些領域比如教育、衛生、司法等)享有一定的自治權。甚至,各加盟共和國的公民,同時也是蘇聯公民。這套設計,從紙麵上看,確實勾勒出了一個新型的、多民族的聯邦國家的輪廓。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往往很骨感。蘇聯這套看似精巧的聯邦製度設計,從一開始就麵臨著一個難以調和的內在矛盾——那就是布爾什維克黨從1925年起改稱全聯盟共產黨布爾什維克),簡稱聯共布))作為唯一執政黨的絕對領導地位與聯邦製下各共和國主權之間的張力。
實際上,真正掌握蘇聯國家最高決策權的,既不是那個偶爾才開一次的全聯盟蘇維埃代表大會,也不是那個兩院製的中執委,更不是那個執行具體事務的人民委員會,而是淩駕於所有國家機關之上的——聯共中央委員會,尤其是其核心機構——政治局。
黨的組織原則是高度的“民主集中製”,黨的決議通過黨員在各級蘇維埃和政府機關中的活動,貫徹到國家的方方麵麵。各加盟共和國的領導人,首先是黨的乾部,必須服從黨中央的統一領導。這就使得各共和國名義上的主權和自治權,在實際的政治運作中,往往要讓位於黨中央的整體戰略和集中意誌。
而在這個權力日益集中的過程中,有一個人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容忽視,他就是約瑟夫·維薩裡奧諾維奇·斯大林。這位在十月革命時期並非最耀眼的領導人,卻憑借著其在黨內擔任的重要職務尤其是從1922年起擔任的中央委員會總書記這一關鍵職位,負責黨務和乾部任免)以及高超的政治手腕,逐漸在幕後積累起了巨大的權力。他所掌控的中央組織部門,如同一個巨大的蜘蛛網,將黨的觸角延伸到每一個角落,也為他日後清除異己、最終建立起個人獨裁統治,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所以說,蘇聯成立之初的憲製框架,雖然在形式上確立了一個聯邦體製,強調各共和國的平等和自願聯合,但在聯共布)一黨執政和高度集權的運作模式下,中央集權的趨勢從一開始就不可避免。這種權力結構,也為斯大林後來能夠一步步地將名義上的聯邦變成實際上由他個人意誌主導的“紅色帝國”,提供了製度上的便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就在這個紅色的聯邦巨獸剛剛拚湊成型,準備在世界的東方發出一聲怒吼的時候,它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胎記”,就注定了它要成為整個西方資本主義世界的“公敵”。這種敵對,並非簡單的國家利益摩擦,而是源於更深層次的、幾乎不可調和的矛盾。簡單歸納一下,主要有這麼幾條:
1.“我是來革你命的!”
這蘇聯啊,它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過日子的主兒。它的出生證明上就清清楚楚寫著:我的目標是推翻全世界的資本主義,解放全人類!這可不是說著玩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是它的立國之本,共產國際是它伸向世界的“革命之手”。它不僅自己搞社會主義,還號召全世界的無產階級都起來造反,砸爛舊世界,建立新秩序。
您想想,西方那些靠著資本主義發家致富、稱霸世界幾百年的老牌帝國,能容忍這麼一個天天在家門口喊著要“抄你家”、“分你田”的鄰居嗎?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價值觀不同”了,這是赤裸裸的生存威脅!蘇聯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資本主義製度合法性的公開挑戰。你說,這樣的“天敵”,能不招人恨嗎?
2.“欠債不還,還撕合同!”
除了理想太“遠大”,蘇聯剛一出生甚至還在蘇俄時期),就乾了幾件讓西方列強們賠了夫人又折兵、還顏麵掃地的大事。比如,單方麵退出第一次世界大戰,跟德國人媾和,把英法盟友晾在了一邊;更狠的是,它宣布廢除沙皇政府和臨時政府欠下的一切外債!那可是天文數字啊,西方國家的銀行家和投資人直接血本無歸!還有,它把沙俄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外交文件全都抖了出來,把帝國主義列強瓜分世界的醜事公之於眾。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些行為,在西方國家看來,簡直就是無視一切國際法和商業信用的“流氓行徑”。一個不守規矩、不認舊賬、還專門揭你短的國家,誰敢跟它做朋友?誰不把它當成“危險分子”防著?
3.“紅色瘟疫”的恐懼與“後院起火”的擔憂
十月革命的炮聲,不僅震動了俄國,也把“共產主義”這個幽靈帶到了全世界。一戰後的歐洲,社會矛盾尖銳,工人運動風起雲湧。德國、匈牙利、意大利……到處都有革命的火花在閃現。西方國家的統治者們,生怕這股“紅色瘟疫”蔓延到自己國家,顛覆了他們的統治。他們把蘇聯看作是輸出革命、煽動叛亂的“總後台”,必欲除之而後快。
再加上蘇聯在國內進行的各種激進社會改造,比如打壓宗教、消滅私有製、搞集體化等等,也讓篤信傳統價值觀和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西方社會感到極度不適和恐懼。這種由內而外的“異類感”,使得雙方的隔閡與敵意與日俱增。
簡單來說,蘇聯的誕生,就像是在一個原本由西方列強主導的、等級森嚴的“國際俱樂部”裡,突然闖進來一個衣衫襤褸、手持大棒、還高喊著要“砸爛舊秩序、建立新天堂”的革命者。這個革命者不僅自己不按俱樂部的規矩玩,還要鼓動俱樂部裡的其他人也起來造反。你說,原來的那些會員們能不聯合起來,想方設法地把它孤立起來、甚至掐死在搖籃裡嗎?
這種從根子上就無法調和的矛盾,使得蘇聯從成立之初,就與西方世界處於一種尖銳的對立狀態。這種對立,也為日後幾十年間的冷戰乃至二戰中的部分衝突,埋下了深深的種子。
然而,就在這個紅色巨人踉踉蹌蹌地站穩腳跟,準備在國際舞台上大展拳腳的時候,其內部的權力核心,卻因為一個人健康狀況的急劇惡化,而開始醞釀著一場新的、更為凶險的風暴。那位領導布爾什維克黨奪取政權、一手締造了蘇維埃國家的偉大導師——列寧,他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漸黯淡。圍繞著誰將接過他手中的權杖,一場決定蘇聯未來命運的權力鬥爭,即將在克裡姆林宮的紅牆之內,無聲而殘酷地展開。一個來自格魯吉亞的、沉默寡言但意誌如鋼鐵的“人物”,已經悄然占據了舞台的中央……曆史的車輪,又將轉向何方呢?
喜歡二戰那些事兒請大家收藏:()二戰那些事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