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縣的鐵礦離鹽場不遠,末將想去探探路,說不定能給世子再添一份功勞。”
“鐵礦?”
李建成的目光落在輿圖上的沙河縣,手指在那裡重重一點,“你覺得能拿下?”
“末將決定,應該能!”
李孝恭語氣斬釘截鐵,“末將在鹽場時抓到個鎮山軍的采鹽兵,那小子說鐵礦的守將是王猛的遠房侄子。”
“這個人貪得無厭,上個月剛把軍餉克扣了一半,士兵們都憋著氣呢。”
“咱們若派人混進去,夜裡放一把火,再在外圍喊殺,保管他們自亂陣腳。”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麵用朱砂畫著鐵礦的布防圖。
“這是那采鹽兵畫的,三座熔爐都在礦洞東側,離營房近,一旦起火,保管燒得他們片甲不留。”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
圖是采鹽兵畫的,畫的也是真的。
隻是他並沒有說過鐵礦守將貪得無厭之事。
沙河縣的鐵礦守將是王猛的親兒子王休,也是在係統抽中王猛之時被帶了出來。
作為軍區都督之子,他治軍極嚴。
去年還因斬殺三名逃兵被裴元崢嘉獎,所謂“克扣軍餉”不過是李孝恭編造的謊言。
李建成卻信以為真,他拿著布防圖翻來覆去地看,連裴寂在旁咳嗽都沒聽見。
“好!就這麼辦!”
他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鹽磚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孝恭,你帶五百人,明日就出發!”
“先去把情況摸清楚,一旦時機成熟,我就讓薛萬徹來配合你!”
“本世子定要讓父親知道,我不僅能保太原,還能開疆拓土!”
李孝恭躬身領命,轉身時與裴寂的目光撞在一起。
裴寂的眼神裡滿是擔憂,而李孝恭卻微微勾起嘴角,像在說“老東西,你攔不住的”。
殿外的寒風卷著雪沫子拍打窗欞,魏征站在廊下,把裡麵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望著院中那棵光禿禿的老槐樹,樹枝上還掛著去年的殘雪。
像極了太原軍如今的處境——看似枝繁葉茂,實則根基早已被蛀空。
“魏參軍。”
身後傳來腳步聲,裴寂拄著拐杖慢慢走來,鬢角的白發在風雪中顫巍巍的。
“你說咱們是不是該給長安遞封信?讓唐王勸勸大郎?”
魏征撚著胡須的手指猛地一頓,嘴角牽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望著飄落的碎雪,聲音裡裹著化不開的無奈。
“勸不住了。”
“世子這些日子眼睛裡隻剩下軍功二字,李孝恭又在旁邊遞柴火。”
“他那句‘鐵礦能讓咱們不用看河東鐵匠臉色’,分明是往世子心尖子上戳。”
他頓了頓,又道:“王猛在河北經營許久,鹽場被砸了不可能當沒事發生,我不信他真的能咽得下這口氣!”
殿內的炭火明明滅滅,映得他眼底的憂慮忽深忽淺。
“你瞧他這幾日按兵不動,連使者都沒派來,這從容裡頭藏著的,怕是比刀槍還利的後招。”
裴寂佝僂著背,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