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混賬!”
李建成的怒吼像驚雷般炸響,信紙被他攥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
那力道之大,讓紙團在青磚上彈了兩下。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死死攥著拳頭。
“王猛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裴元崢的一條狗,竟敢縱容下屬辱罵我父親!”
“還揚言要血洗晉陽?他以為太原軍是泥捏的不成?”
裴寂佝僂著背,顫巍巍地撿起紙團。
展開時,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紙頁上“李淵小兒不配管河北”、“血洗晉陽”的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世子!”
他的聲音帶著喘,像被風嗆著了。
“老臣跟王猛打過交道,此人雖剛愎,但絕不是口出狂言之輩。”
“這小小一個鐵礦守將王休,怎麼會說出這種......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哼!我看就是串通一氣!”
“這王休定是受了王猛的指使!”
李建成一腳踹在旁邊的沙盤上,鬆木做的沙盤框“哢嚓”一聲裂了道縫。
細沙混著代表軍營的小木旗撒了滿地。
“這鹽場被搶,王猛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憋著什麼壞水!”
“這次借著鐵礦發難,就是想試試咱們的斤兩!”
他在暖閣裡踱來踱去,錦靴踩在沙子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頭被激怒的困獸。
“李孝恭代表的是太原軍,王休竟敢圍殺,還敢罵出‘李淵小兒’這種話。”
“這是衝著誰來的?是衝著咱們李家來的!”
他猛地停住腳,轉身瞪著裴寂。
“裴公,你彆老想著‘穩’,再穩下去,人家都要打到晉陽城門了!”
裴寂張了張嘴,想說李孝恭的信裡漏洞太多。
王休若真想血洗晉陽,何必隻帶兩千人圍殺五百人?
但看著李建成通紅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世子近來急著立功,早就沒了往日的沉穩,李孝恭這封信,簡直是往他火上澆油。
“傳薛萬徹!”
李建成又吼了一聲,聲音震得窗欞上的冰花簌簌往下掉。
片刻後,薛萬徹掀簾而入。
他剛從軍營趕來,甲胄上還沾著霜,腰間的佩劍撞在護心鏡上,發出“哐當”一聲。
他抱拳時,動作乾脆利落,“世子,喚末將何事?”
“帶兩萬人馬,立刻去沙河縣!”
李建成指著牆上的地圖,指甲幾乎要戳破地圖上“沙河縣”三個字。
“把鐵礦給我踏平!砍下守將王休的腦袋,掛在礦洞口示眾三日!”
“讓河北的人都看看,辱我李家的下場!”
薛萬徹愣住了,眉頭瞬間擰成個疙瘩。
“兩萬?世子,鐵礦守軍滿打滿算不過千人,李將軍帶的五百人雖遇襲,想來也能支撐......”
“支撐?”
李建成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
“李孝恭在信裡說,王休已經派人去邯鄲搬救兵了!”
“萬一王猛親自帶兵來,你讓李孝恭的五百人去送死?”
他幾步走到薛萬徹麵前,幾乎是臉貼臉地吼道。
“你要明白,父親已經幾次在信裡罵我優柔寡斷、不堪大用,比不上二郎!”
“若這次我還不能建功立業,那你我就都不用在太原待了!”
薛萬徹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心裡那點疑慮被壓了下去。
他知道,此刻爭辯無用。
“末將領命!”
他再次抱拳,聲音沉了沉。
“末將即刻點兵,三日內必到沙河縣!”
轉身時,他瞥見裴寂衝他使了個眼色,那眼神裡滿是擔憂。
薛萬徹心裡也泛起嘀咕——李孝恭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真要是被圍得岌岌可危,哪還有閒心在信裡寫那麼多細節?
尤其是那句“血洗晉陽”,怎麼感覺更像是故意激怒世子的話。
但軍令已下,容不得他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