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帳內的偏將們大氣不敢出。
誰都知道這兩人不對付,一個靠梁洛仁的重金撐腰,一個靠資曆擺譜。
如今湊到一塊,怕是沒安生日子過。
辛獠兒臉色漲紅,猛地拍案,“李正寶你什麼意思?我在前線拚死拚活,你現在倒來挑刺?”
“拚死拚活?”
李正寶站起身,走到帳門口指著對岸。
“對岸鼓聲震天,周亞夫的旗幟都快插到冰岸邊了,你卻在帳裡烤火喝茶。”
“辛將軍,這就是你拿可汗重金該辦的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起來,從防務吵到糧草,從兵力吵到賞賜,最後竟爭起了指揮權。
辛獠兒堅持要李正寶的五千人守側翼,李正寶卻要接管中軍的弓箭手。
兩人吵到日頭偏西,也沒爭出個結果。
最後還是辛獠兒的副將提議道:“不如分兵而守?”
“辛將軍守正麵渡口,李將軍守左翼的沙丘,各管一攤如何?”
李正寶眼珠一轉,笑道:“行啊,不過糧草得按人頭分,我這五千人可不能少了吃喝。”
他心裡很是明白,隻要守住自己的地盤,彆讓裴元慶打過來,至於辛獠兒那邊死活,與他無關。
辛獠兒暗罵一聲“貪財鬼”,卻也隻能應下。
他看著李正寶帶著親兵揚長而去,對副將低聲道:“給我盯緊了他的人,彆讓他們在背後捅刀子。”
接下來的幾日,洛河前線儼然成了鬨劇場。
李正寶把五千人縮在左翼沙丘後的營帳裡,每日讓士兵輪流砍柴燒火,連了望哨都懶得派。
辛獠兒雖守著正麵渡口,卻隻讓弓箭手在城頭虛張聲勢。
對岸周亞夫的騎兵在冰岸邊來回叫罵,他隻下令放幾箭意思意思,連床弩都懶得架設。
“將軍,對岸的鼓聲越來越密了,要不要加強防備?”
辛獠兒的副將憂心忡忡地指著北岸,那裡的飛虎軍旗幟日夜飄揚。
衝車的木輪聲順著河穀飄過來,聽得人心發緊。
辛獠兒正清點梁洛仁送來的綢緞,頭也不抬。
“怕什麼?都這麼多天了,你還不知道?”
“周亞夫這麼搞,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他要是真敢渡河,早就打過來了。”
副將有些擔憂,又提議道:“可是對岸老是這麼搞,所圖為何啊?”
“要不,我們派些人手,過河打探打探吧?”
辛獠兒冷笑一聲,臉上滿是不屑。
“你管那麼多作甚?”
“隻要他們不打過來,其他都與我們無關。”
“隻要我守住了這渡口,那這黃金綢緞就會源源不斷地送過來!”
他心裡盤算著,隻要撐到梁洛仁從突厥搬來援兵,這守渡口的功勞就是他的。
至於防務鬆懈?
隻要敵軍不真打過來,誰會知道?
李正寶在左翼營帳裡聽聞辛獠兒得了梁洛仁賞賜的綢緞,氣得把手裡的茶盞重重墩在案上,茶湯濺得滿案都是。
“他辛獠兒算什麼東西?”
“守個渡口倒成了功臣,我這援軍還沒喝上口熱湯,他倒先摟著綢緞享福了?”
他對著親兵冷笑,指節敲著案上的防務圖。
“去,給辛將軍傳個話。”
“這綢緞是可汗賞給前線將士的,理當均分,讓他趕緊送一半過來。”
親兵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灰頭土臉地回來,回話時頭都不敢抬。
“辛將軍說……說綢緞是可汗特賜給他的,用於安撫守城士兵,沒有均分的道理。”
“還說李將軍若是缺綢緞,可自己向可汗請賞。”
“好個辛獠兒!”
李正寶猛地站起身,“他這是明著打我的臉啊!”
他在帳裡踱了兩圈,眼底閃過陰狠,忽然停步對親兵道。
“去告訴左翼弓箭手,對岸周亞夫的騎兵又在晃悠了,給我往冰麵射箭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