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越吵越凶,親兵們嚇得遠遠躲開。
直到北岸的鼓聲再次響起,帶著新一輪的挑釁,二人才悻悻停嘴。
辛獠兒捂著發疼的胸口,喘著粗氣道:“現在說這些沒用了。”
“裴元慶在弘化郡虎視眈眈,周亞夫又在北岸盯著,咱們若是再內訌,遲早全都玩完。”
李正寶臉色稍緩,撿起地上的斷箭在掌心把玩,箭杆上的血漬被他撚得發黑。
“辛老弟,之前也怪哥哥沒考慮周全。”
他忽然放緩語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依我看,不如就按之前的分工,你守正麵,我守左翼。”
“這一次,我李正寶的五千人一定釘死在左翼沙丘,半步不退!”
他將斷箭狠狠擲在地上,箭鏃紮進沙裡。
“飛虎軍要渡河就讓他們渡,咱們依托工事耗死他們,洛河渡口絕不能丟!”
辛獠兒冷哼一聲,肩頭的傷口被震得發麻。
他望著北岸飄揚的飛虎軍旗幟在風裡獵獵作響,鐵旗上的飛虎像要撲過來撕咬,喉結滾動了兩下。
“行,但你給我記著,下次再敢見死不救,我辛獠兒的刀可不認人!”
他忽然攥緊腰間的玉佩,那是梁洛仁親賜的令牌,此刻卻涼得像塊冰。
“至於分兵支援岩綠城的事,以後誰都彆提了——這洛河渡口才是咱們的命根子。”
李正寶眼底精光一閃,故意追問:“真的一兵一卒都不派?岩綠城畢竟是大梁的根基……”
辛獠兒被問得眼神一慌,隨即梗著脖子道。
“若是這洛河渡口丟了,不管我有沒有派兵支援,梁洛仁第一個砍的就是我的腦袋!”
他踢開腳邊的碎石,聲音發沉,“留著命才有將來,懂嗎?”
李正寶斜睨著辛獠兒緊繃的側臉,眼底頓時閃過一絲了然。
這姓辛的嘴上硬氣,心裡怕是早就打著自己的算盤了。
這老小子恐怕已經在盤算後路了。
岩綠城若真守不住,憑著手裡這點兵馬,也可以去突厥那邊討個前程。
李正寶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好,聽你的!”
心裡卻暗自冷笑——辛獠兒想投突厥?
真到了那一步,誰手裡的兵馬多,誰才有資格和突厥人談條件。
他悄悄摸了摸腰間的兵符,掌心的汗濡濕了銅質的虎紋。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得把糧草看好了,不管將來去哪,手裡有糧才有底氣。”
辛獠兒聞言抬眼,兩人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又同時移開。
北岸的鼓聲恰好傳來,沉悶的節奏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灘頭的血腥味混著河風飄過來,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他們二人都清楚,這場仗打到現在,守洛河是幌子,保自己才是真。
至於岩綠城的死活,早已成了可有可無的籌碼。
......
夜幕再次降臨,洛河兩岸被濃重的夜色籠罩。
南岸的守軍加倍警惕,火把插滿了河灘。
巡邏隊每隔一刻鐘就往返一次,連冰裂的聲響都能驚起一陣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