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飛虎軍的攻城鼓聲終於撕裂了黎明的寂靜。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像巨石砸在水麵,震得城樓的木梁嗡嗡作響,連腳下的城磚都在微微發顫。
梁洛仁站在西城門的箭樓頂端,手按腰間佩刀,望著城外黑壓壓的飛虎軍陣列。
“裴”字大旗在晨風中獵獵展開,旗麵邊緣的金線被朝陽鍍上一層冷光。
旗下的尉遲恭身披玄黑鐵甲,手持九節鐵鞭,正高聲嘶吼著下達攻城命令。
聲浪順著護城河飄過來,帶著徹骨的寒意。
“放箭!”
梁洛仁一聲令下,城頭上的弓箭手同時鬆開弓弦。
密密麻麻的箭雨像烏雲壓境,掠過泛著晨光的護城河,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射向架著雲梯衝鋒的飛虎軍士兵。
慘叫聲瞬間炸響,前排的飛虎軍士兵像被割倒的麥子般紛紛中箭倒地。
鮮血順著雲梯往下淌,在城下積成一灘灘暗紅的水窪。
可後麵的士兵仿佛不知恐懼,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衝。
黑壓壓的人群像決堤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湧向城牆。
“床弩準備!”
王威的吼聲在鼓聲中劈開一條縫隙,幾名床弩手咬著牙轉動絞盤,浸了桐油的火箭“哢噠”一聲搭上弓弦。
“放!”
巨箭帶著風雷之勢劃破空氣,精準地撞在飛虎軍最前麵的衝車前端。
“哢嚓”一聲脆響,衝車的木架瞬間崩裂。
木屑飛濺中,上麵的士兵被巨箭貫穿身體。
慘叫聲淒厲得像被撕裂的布帛,拖著箭杆從衝車上墜落。
城頭上亂成一片沸騰的鐵水。
士兵們扛著滾石、擂木往城下砸,“轟隆”聲中夾雜著飛虎軍將士的嘶吼。
受傷的士兵靠在箭垛邊包紮傷口,血順著指縫往城下滴。
臨時征召的百姓雖手抖得厲害,卻在老兵的嗬斥下咬著牙搬運箭矢。
梁洛仁的目光掃過這混亂卻堅韌的場麵,心頭剛升起一絲暖意,落在右側時卻瞬間沉了下去。
那些突厥射雕手正懶洋洋地靠在箭垛上。
有的用麂皮擦拭長弓,有的從懷裡掏出皮囊喝起了馬奶酒,還有竟在這種時候,聚在一起擲骰子。
偶爾有幾人象征性地拉弓射箭,箭簇卻輕飄飄地落在離飛虎軍還有丈餘遠的空地上,連甲胄都沒碰到。
骨咄祿站在他們中間,手裡端著個銀酒杯。
裡麵的馬奶酒晃出細碎的漣漪,嘴角掛著看戲般的冷笑,仿佛城樓下的廝殺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雜耍。
“骨咄祿!”
梁洛仁厲聲喝道,聲音裡的冰碴子幾乎要凍住空氣。
“讓你的人認真射箭!再敢敷衍,休怪本汗下令收了你們的糧草酒肉!”
骨咄祿慢悠悠地轉過身,舉起酒杯朝他晃了晃。
酒液灑在狼皮坎肩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小可汗彆急啊,這點小場麵哪配讓咱們射雕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