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庫的火光舔著焦黑的木梁,將夜空染成一片詭異的橘紅。
馮端身後的親兵齊刷刷拔刀,刀光在火光中織成一片冷網,把梁洛仁與幾十名親衛困在中央。
糧囤爆裂的劈啪聲裡,火星子濺在每個人臉上。
一半映著猩紅火光,一半沉在刀影陰翳中,活像這場同室操戈的荒誕注腳。
周圍救火的士兵縮在斷牆後,有的悄悄往陰影裡退,有的握緊兵器在兩人間逡巡。
他們多是工坊工匠或梁家舊部,對依附突厥早習以為常。
這年頭想在亂世活下去,誰不得找個靠山?
無論梁洛仁還是馮端掌權,岩綠城終究要靠突厥鐵騎撐腰。
他們真正怕的不是依附外族,而是權力更迭引發的混亂讓城徹底垮掉。
“交狼頭令?”
梁洛仁冷笑一聲,佩刀直指馮端胸口,刀風卷起他花白的胡須。
“就憑你勾結骨咄祿妄圖奪權?”
“馮端,你問問弟兄們,誰信你能比本汗更穩當地支應突厥、守住梁國?”
他的聲音穿透煙火,周遭老兵聽了之後,也是迅速交換眼神。
馮端確實把糧草工坊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梁洛仁畢竟是梁家正統,手裡還攥著始畢可汗親賜的狼符。
一個滿臉燒傷的工匠兵低聲道:“馮將軍,咱們跟誰都一樣,可彆真讓城破了啊。”
“豎子狂妄!”
馮端氣得鐵拐杖在地上砸出深坑,火星濺起三尺高。
“老臣輔佐先可汗多年,難道不比你這黃口小兒懂如何守國?”
“彆管什麼辦法,隻要能保住梁國就是好辦法!”
他猛地拔高聲音,鐵拐杖重重頓地。
“而且,我隻是要你暫交權柄!待我擊退裴元慶,照樣尊梁家為正統!”
“擊退裴元慶?”
梁洛仁嗤笑一聲,刀尖前挑,“就憑你和這被收買的骨咄祿?”
“彆妄想了,以你們的本事守不住岩綠城!”
馮端臉色驟變,而後揮杖怒喝:“既然如此,多說無益。”
“老人,隨我拿下梁洛仁!我保你們家人世代富貴!”
親兵們應聲撲上,刀光如雪片般落下。
趙豹怒吼著舉盾格擋,親衛們結成圓陣,刀盾相擊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發麻。
梁洛仁的親衛雖精銳,卻架不住對方人多。
一名親衛被長矛刺穿小腹,鮮血噴濺在梁洛仁的紫貂裘上。
另一名親衛為護主被砍斷手臂,慘叫聲撕心裂肺。
梁洛仁揮刀斬殺兩人,卻見馮端的親兵正從側翼包抄,盾陣已出現裂痕。
“放箭!”
王威的吼聲突然從糧庫屋頂傳來,十幾支火箭破空而至,精準射在馮端親兵腳下的油布上。
火牆轟然升起,將雙方隔開。
王威帶著親衛從屋頂躍下,甲胄上還沾著城磚碎屑。
“可汗,西城缺口已堵住!末將帶了三百弟兄來!”
馮端見狀瞳孔驟縮,他沒想到梁洛仁竟在糧庫布了後手。
火牆後的親兵陣腳大亂,有的被火焰燎到衣甲,有的被親衛趁機斬殺。
馮端咬牙道:“撤到糧庫東側!用麻袋堵缺口!”
他拄杖後退,鐵拐杖在地上劃出深深的刻痕,每一步都透著不甘。
就在這時,道路儘頭傳來馬蹄聲,骨咄祿帶著射雕手出現在火光中。
他身披狼皮坎肩,手裡把玩著金酒杯,火光在他瞳孔裡跳動。
“馮將軍,再不動手,裴元慶可要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