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仁垂下眼,指尖摩挲著佩刀上的狼紋,大腦飛速運轉。
他抬眼時,臉上已露出恰到好處的猶豫,語氣帶著幾分為難。
“殿下的厚愛,本汗感激不儘。隻是……”
“我的兄長當時就起誓效忠突厥王庭,他的牌位前還供奉著始畢可汗親賜的狼符。”
“若是突然改向殿下個人效忠,不僅會引起王庭非議,還會讓殿下的兩位叔叔抓住把柄,說殿下您意圖謀反,反而對殿下不利啊。”
什缽苾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握著彎刀的手微微收緊。
他知道梁洛仁是在拖延,可他並不著急。
“小可汗不必急著答複。”
什缽苾鬆開手,語氣緩和了幾分。
“你可以先想想,畢竟這是關乎梁家世代基業的大事。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給我答複。”
兩人繼續往前走,穿過喧鬨的軍營。
突厥士兵正忙著搭建帳篷,有的在擦拭甲胄,有的在喂養戰馬。
看到什缽苾路過,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單膝跪地行禮。
梁洛仁注意到,這些士兵的甲胄上都刻著什缽苾的私人印記。
一隻展翅的雄鷹,顯然是他的心腹精銳。
來到宮殿外,宮門上還沾著血汙。
暗紅色的血跡順著大門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積成小小的血窪。
什缽苾的親衛早已將宮殿裡裡外外搜查乾淨,門口站著兩隊手持彎刀的突厥士兵,刀尖閃著冷光。
他們看到什缽苾,紛紛單膝跪地,聲音整齊劃一。
“參見殿下!”
此情此景,讓梁洛仁有些恍惚。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突厥王庭呢!
走進宮內偏殿,什缽苾徑直坐在主位上,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
茶杯是梁師都當年從長安帶來的珍品,杯身上繪著精致的纏枝蓮紋。
此刻卻被什缽苾隨意地轉動著,仿佛隻是一件普通的瓦罐。
“說說吧,接下來岩綠城的防務,你打算怎麼安排?”
什缽苾的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梁洛仁坐在一旁,麵上沒有絲毫不悅。
“西城和東北角的城牆破損嚴重,需要派工匠儘快修補,至少要在三日之內加固完畢。”
“糧草庫被燒毀大半,現存的糧草最多隻夠支撐十天,得立刻派人去周邊的甘泉縣征集糧草,至少要征集十萬石。”
“還有馮端的舊部還在工坊和糧草庫任職,這些人大多是馮端的同鄉,若是貿然替換,恐會引起混亂,需要慢慢替換。”
什缽苾冷笑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青瓷杯與紅木桌碰撞的脆響在大堂內格外刺耳。
“慢慢替換?等你替換完,裴元慶的飛虎軍早就打回來了!”
他抬手召來一名親衛,親衛立刻單膝跪地,等候命令。
“傳我的命令,讓突厥鐵騎全麵接管西城和東北角的防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什缽苾的聲音陡然拔高,“梁國士兵負責修補城牆和征集糧草,若是敢拖延,軍法處置!”
“是!”
親衛領命離去,腳步聲在大堂內漸漸遠去。
梁洛仁的心沉了下去,什缽苾這是要徹底掌控岩綠城的防務!
岩綠城一旦被突厥鐵騎接管,梁家就再也沒有反抗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