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崢看著跪地的李靖,又緩緩掃過殿內眾人。
蘇威垂著眼,雙手緊緊抓著玉笏似在盤算。
兩側世家出身的官員們或交頭接耳,或眼神閃爍,顯然還在權衡利弊。
他指尖在玉帶纏枝紋上輕輕摩挲,那溫潤的玉質仿佛能撫平朝會的焦灼,眼底讚許的光芒也稍縱即逝,很快被沉穩取代。
待殿內嗡嗡的議論聲漸漸歇了,裴元崢才起身,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諸位大人的顧慮,吾豈會不明白?”
他抬手示意李靖起身,目光重新落回百官身上,語氣裡多了幾分共情。
“朝廷最近打的仗確實多了一些,先是對付瓦崗李密,咱們調兵遣將,耗了不少糧草。”
“剛安定些,王猛又在太原與李建成開戰,雖拿下太原,卻也折了不少弟兄。”
“如今要支援裴元慶,諸位怕的是多麵樹敵。”
“突厥、李淵……還有那逃到北邊的竇建德如果再趁機生事,朝廷確實難應付。”
他頓了頓,指尖在玉帶上輕輕敲了敲。
“諸位可能也怕將士們累——無論是哪個軍區,都是累了許久,誰不想歇口氣?”
“當然,更怕糧草不夠——哪怕有洛口倉的存糧在,可是要顧春耕、顧守軍,再調出去,心裡沒底。”
這番話句句說到了眾臣心坎裡,連一直緊繃著臉的蘇威都悄悄抬了抬頭,顯然認可他的說法。
可就在這時,裴元崢話鋒一轉,眼神裡多了幾分深意。
“但諸位隻看到眼前的難,卻沒看到背後的險。”
“什缽苾帶兩萬鐵騎南下,真的隻是為了岩綠城嗎?”
“他是在試探朝廷的虛實!”
“若裴元慶敗了,突厥人便知朝廷可欺,不出半年,始畢的大軍必會從草原下來。”
“到時候突厥多路進攻,咱們要麵對的就不是‘支援’,而是‘守城’。”
“所需的糧草、兵力,怕是今日的十倍不止!”
他抬手召來內侍,低聲吩咐了幾句。
很快,內侍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走上殿,打開時,裡麵躺著幾塊金黃的礦石。
陽光從殿窗照進來,礦石表麵泛著耀眼的光澤,刺得眾人眼睛微微發花。
“諸位且看。”
裴元崢指了指錦盒裡的金礦,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掌控感。
“這是瓦崗舊地的產出——在剿滅瓦崗後,吾便讓人在瓦崗附近勘探,發現了一處大型金礦。”
“之前一直瞞著諸位,是怕消息走漏,引來盜匪或反賊覬覦。”
“如今金礦已開采成規模,每日能煉出一百兩金錠,且現在有了瓦崗軍區,讓秦瓊率領虎賁軍駐守,日夜巡查,連隻飛鳥都難靠近礦區。”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炸了鍋!
蘇威猛地睜大了眼,玉笏差點從手裡滑落。
待冷靜下來之後,他快步上前,拿起一塊金礦石仔細端詳。
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員,比如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的代表,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手指在袖袍裡悄悄攥緊。
誰都知道,金礦意味著源源不斷的錢財,意味著能填補府庫的虧空,更意味著巨大的利益。
裴元崢冷眼旁觀著眾人的反應,眼底掠過一絲了然——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