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早已備好炭火,暖意順著敞開的門扉漫出來,與門外的春風形成了鮮明對比。
牆上掛著的《天下輿圖》被風吹得輕輕晃動,渭水、岩綠城的朱筆圈記格外醒目。
旁邊還貼著幾張寫滿字跡的紙條,正是趙鼎提前擬好的糧草調度預案。
“都進去說。”
裴元崢擺了擺手,率先踏入議事堂。
眾人依次入座,待內侍奉上清茶退下。
趙鼎立刻起身,捧著那本深藍色封皮的賬冊走到輿圖前。
指尖先點在洛陽漕倉的位置,再沿著渭水往上劃。
“回大帥,糧草調度分兩步走。”
“第一步走渭水漕運,從洛陽漕倉調糧,用兩百艘漕船裝載,每船載糧五百石,另派將士五千人護送。”
“之所以選漕運,一是比陸路快,五日可到華山郡。”
“二是渭水西岸有咱們的驛站,可隨時傳信,若長安那邊有異動,能及時調兵攔截。”
說完之後,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比之前更添了幾分凝重。
“大帥,糧草調度現在有兩個難處,比臣最初預估的更棘手。”
“一是渭水上遊近日水淺,部分河段需纖夫拉船,恐延誤半日。”
他指尖順著輿圖上的官道往上移,最終停在華山郡與岩綠城之間那片未標注歸屬的區域,指尖重重一點。
“其二更麻煩——華山郡到岩綠城的官道,這近百裡路不在咱們的勢力範圍內。”
“那可以說是塊三不管的地界,左邊靠長安,右邊接突厥牧區,咱們既沒法派人去修,更沒法設崗。”
“之前探子回報,那段路因戰亂荒廢了大半年,不少路段的路基都塌了,馬車走起來得繞路。”
“更要命的是,這段路離長安地界可不遠。”
“王猛都督可剛拿下太原郡,李世民的人說不定還憋著氣,會不會趁機在這段路上設伏,暗中使絆子?”
“畢竟……咱們跟李家,明麵上可是仇深似海。”
這話一出,議事堂內的氣氛瞬間沉了幾分。
魏延攥緊了腰間的佩刀,指節泛白。
他跟著李靖打長安時,曾與李世民的兵馬交手過好幾次。
深知李世民用兵的厲害,當即沉聲道:“這李世民最會玩陰的!”
“太原一戰,李建成吃了虧,他能甘心?”
“李世民雖然和咱們達成了合作,但他畢竟也是李淵的兒子。”
“那段路不在咱們的地盤上,咱們連個探子都難派進去,要是他真派些人假扮山匪,截了糧草,咱們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裴元崢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目光落在輿圖上那段“三不管”官道上,眼底掠過一絲旁人難懂的深意。
他心裡其實明鏡似的:作為穿越者,他比誰都清楚,李世民與李建成的矛盾早已深入骨髓。
從太原起兵時的兵權爭奪,到如今的明爭暗鬥,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可這話,他沒法說。
眼前的眾臣——趙鼎的謹慎、魏延的悍勇、陳平的沉穩、狄仁傑的敏銳,都是基於當下“李唐一體,共同對裴”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