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石榴葉的縫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他剛坐下,就想起阿爾帕的事,眉頭又皺起來,“突厥死士,到現在來了多少了?”
“八百。”
墨影跟過來,站在石桌旁。
“阿爾帕的人淩晨來報,說城門盤查嚴,最後兩百人沒敢進城,都藏在城外的破廟裡。”
“他還說,要是實在缺人,夜裡可以讓城外的人從北門水道摸進來。”
“摸進來?”
元暉猛地攥緊茶杯,青瓷杯壁被捏得“咯吱”響。
“他倒會省事!當初跟我拍著胸脯說‘一千死士隨叫隨到’,現在倒好,少了兩成!”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石桌上敲得飛快。
“你去告訴阿爾帕,要麼讓城外的人今夜子時前必到,要麼就彆想拿我答應他的好處。”
“告訴他,我元暉不養廢物,成敗就這一回,他要是敢耍滑,我讓他連突厥的邊都回不去!”
“屬下這就派人去傳信。”
墨影轉身,快步離開。
元暉端起茶杯,卻沒喝——茶水已經涼了,像他此刻心裡那點沒說出口的不安。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輕響,墨鴉回來了。
他還穿著夜行衣,衣擺沾著些草屑,顯然是剛從蘇府趕回來,連換衣服的功夫都沒有。
他走到元暉麵前,躬身時能看到他頸後沾著的露水。
“主人,蘇威那邊妥了。”
“哦?他倒快。”
元暉挑眉,放下茶杯,“他沒說什麼?”
“說了。”
墨鴉抬起頭,眼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嘲諷。
“他看了田莊貪腐的賬冊,手都抖了,當場就應了。還說‘隻要元老爺保我性命,我什麼都聽’。”
“隻是提了條件,要洛陽尹的位置,還要城南三千畝水澆地。”
“三千畝?”
元暉“嗤”了一聲,手指在石桌上畫了個圈。
“他倒真敢開口。”
“不過也好,現在先順著他,等拿下洛陽,彆說三千畝,他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還得看我心情。”
他頓了頓,從案上拿起一張紙條,遞給墨鴉。
“你再去趟蘇府,把這個給他。”
“上麵是十個吏員的名字,都是我的人。”
“讓他今夜子時前,把這些人都用到該用的地方去。”
“我不管他怎麼做,反正必須拖住羽林軍,拖到咱們得手為止。”
墨鴉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麵的名字,躬身道:“屬下明白,這就去。”
看著墨鴉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後,元暉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涼茶。
晨霧徹底散了,太陽升得越來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他卻覺得渾身發寒。
他知道,今夜的洛陽城,要麼是他的囊中之物,要麼是他的葬身之地,沒有第三種可能。
“主人,破廟的信。”
家丁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手裡捧著一封信,信封上沾著點泥土,顯然是從城外快馬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