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望著門板上剝落的紅漆,嘴角又不自覺的揚了揚。
宿舍內的木架床在蘇坐下時發出呻吟。他摸出煙盒,才想起自己貌似忘在實驗室裡了,隻得將十字架放在床頭櫃上。
熄燈前的最後一刻,蘇盯著十字架上的碎鑽——光暈似乎在擴大,如同一扇微小的門,門後傳來了什麼輕響。
蘇在硬板床上翻了個身,手肘磕到鐵架床的橫梁。
冷卻液的氣味滲進宿舍的木板牆,混著遠處靶場傳來的爆炸聲,像極了父親實驗室裡常有的、帶著金屬澀味的夢。
夢境來得毫無征兆。
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蟬鳴聲突然放大了十倍。
十歲的夏天黏膩得能擰出水來。
“蘇,幫奶奶去買點麵包好不好?”慈祥的老人將幾枚硬幣塞到了蘇手裡。
蘇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好的奶奶!”
出門的最後一刻,蘇再次回頭望向那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奶奶,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
老人笑了笑:“等白樺木上的眼睛又多一個,爸爸就回來了。”
“好哦!”聽到父親還不能回來的消息,蘇有些失落,但為了不讓奶奶擔心,他還是強顏歡笑道,“那奶奶我下午去找托特叔叔玩!”
“好,路上小心。”老人笑著朝還沒木門一半高的男孩揮了揮手。
奶奶塞給蘇的硬幣在掌心燙出紅印。
油紙包裡的黑麥麵包香氣混著街角麵包房的黃油味,在七月的熱風裡漂浮。
蘇記得那天穿的是母親織的藍格子襯衫,領口磨得發白,卻被洗得一塵不染——直到那群孩子堵住巷口。
蘇攥著皺巴巴的盧布,帆布書包裡裝著給父親的實驗記錄本——儘管他從未見過那個總在深夜穿白大褂出門的男人。
麵包店的銅鈴響得刺耳。
老板娘遞過黑麥麵包時,圍裙上的麵粉撲簌簌落在他袖口。
“謝謝!”蘇開心的跟老板娘說道,眼睛彎成了月亮。
看著蘇離去的背影,老板娘無奈的歎了口氣,喃喃道:“可憐的孩子……”
出了麵包店,蘇快速一個拐彎進到小巷裡——他想趕緊將麵包送回去,然後去找托特叔叔玩。
可突然,三個男孩從樺樹陰影裡鑽出來,堵住了蘇的去路。
蘇認得他們,上周在學校後山,他們把他的算術本扔進了溪流,理由是“怪物的書會淹死魚”。
領頭的甩著彈弓,石子在掌心磕出細碎的響。
看著他們向自己走來,蘇向後退了幾步,不自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紫眼睛!紫眼睛!”
領頭男生的跟班跟著他起哄,手裡揮舞著偷來的向日葵,花盤在烈日下耷拉著腦袋,“你爸爸是不是和吸血鬼結婚了?不然怎麼生出個怪物——”
蘇的指甲掐進掌心。
母親的模樣在記憶裡模糊成一團白霧,隻有奶奶常說的話在耳邊打轉:“蘇為什麼要因為自己的瞳色去害怕彆人呢?那是媽媽留給你的寶物……”
可蘇的左眼明明是淡藍色,像父親實驗室裡的冷凝劑,隻有右眼藏在陰影下,到底是母親留給他的寶物……還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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