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走出實驗室,外麵的風雪似乎更大了。
不知為何本該回暖的春風竟依舊寒冷刺骨,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但他卻感覺不到,心裡的失落和困惑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不明白,斯圖加特為什麼會對這件事如此抵觸?她到底在隱瞞什麼?那些所謂的“不能插手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如果聯係上自己這段時間記憶,那就更奇怪了……可反觀卡梅隆卻沒受什麼影響,這是為什麼?
他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裡盤旋,卻找不到任何答案。
蘇的心裡像堵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理解斯圖加特的固執,更不明白她眼神裡的那些複雜情緒。
難道,在她心裡,自己和卡梅隆真的隻是需要被保護的、天真的傻瓜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那裡覆蓋著黑色的眼罩,遮住了那隻藤紫色的、被視為“怪物”的眼睛。
從小到大,他因為這隻眼睛遭受了太多的異樣眼光和排擠,是科研讓他找到了歸屬感,讓他覺得自己並非異類。
可現在,斯圖加特的態度,卻讓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被排斥、被隔絕的痛苦。
“她到底……在想什麼……”蘇喃喃自語,聲音被呼嘯的風雪吞噬,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實驗室裡,斯圖加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剛才蘇那句“懦弱、膽小怕事”像一根毒刺,深深紮在她的心上,讓她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
懦弱?
膽小怕事?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所麵對的是什麼,如果他們知道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足以輕易撕裂人類身體和靈魂的存在,如果他們知道自己付出過多少代價……他們還會這麼說嗎?
她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那些痛苦的畫麵——低階吸血鬼們在“血晶貢賦製”下痛苦掙紮的樣子,米迦勒那張嘲諷拉滿的臉。
她不能說,也無法說。
人類一旦在無知覺的情況下知道任何有關他們這些所謂的惡魔,血族之類的事,麵臨的隻有大範圍記憶清除,透露事情的生物也麵臨著被清算的風險。
更何況一個族群的領導者呢?
這個風險是無法承擔的,斯圖加特無法做到拿一整個族群的存亡來賭。
可當蘇用那種失望和不解的眼神看著她,說出“膽小怕事”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個總是用奇怪眼神看著自己的人類……他也覺得自己是個懦夫嗎?
斯圖加特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已經變為了血紅,她走到桌子旁,拿起那支被攥得有些變形的鉛筆,用力地在圖紙上劃著,仿佛要將心裡的所有痛苦和掙紮都發泄在這張紙上。
v2導彈的彈道曲線在她筆下變得扭曲、混亂,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可是,她彆無選擇。
隻有讓他對這件事徹底死心,他才不會再試圖去探尋那些危險的真相,他才能安全。
“一群蠢貨,一群笨蛋……”斯圖加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哽咽。
巨大的v2模型在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冰冷的影子,籠罩著她孤獨的身影。
隻是,為什麼心臟會這麼痛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斯圖加特緩緩地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裡。
她不知道,在實驗室外,蘇站在風雪中,久久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