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麼冷,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林茨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出什麼事了?”
斯圖加特沒有回答,隻是重新舉起酒瓶,往嘴裡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的辛辣已經麻痹不了她的神經,反而讓那些痛苦和掙紮更加清晰。
林茨看著她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沒有阻止,隻是默默地陪著她。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和斯圖加特喝酒時發出的吞咽聲。
過了好一會兒,林茨才緩緩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哥,有個事……”
斯圖加特沒有看他,隻是“嗯”了一聲,聲音含糊不清。
“我們收到消息,”林茨的聲音低沉了些,帶著一絲凝重,“幾個月後,可能會有一場比較大的血晶交易。”
斯圖加特喝酒的動作頓了頓。
“對方是一個來自東歐的公爵家族,據說手裡有一批純度極高的血晶,”林茨繼續說道,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交易額很大,我怕教會和幕後黑手那邊有什麼動向……”
斯圖加特終於轉過頭,看向林茨。
酒精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她還是看清了林茨眼中的認真。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將酒瓶往地上一放,發出沉悶的響聲。
“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吧。”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敷衍,“你看著處理就好,不用事事都告訴我。”
林茨聽到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看著斯圖加特這副頹廢的樣子,心裡的火氣一下子湧了上來。
“看著處理?”他提高了聲音,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哥,那可能是揪出’老鼠‘的大好機會!而且萬一他們真的來搶奪,但凡拿走一顆都對我們會不利!”
斯圖加特沒有回應,隻是重新拿起酒瓶,想再次往嘴裡灌。
林茨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斯圖加特的衣領,將她狠狠拽到自己麵前。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林茨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空洞。
“你到底怎麼了?”林茨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自從來到科研中心,你就變得越來越奇怪!現在又是一副魂不守舍,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像個領主嗎?像個能保護族群的領袖嗎?”
他的話像針一樣紮在斯圖加特的心上,讓她本就混亂的思緒更加煩躁。
她抬起頭,迎上林茨憤怒的目光,那雙總是冰冷銳利的眼睛裡,第一次染上了些許被稱作絕望的色彩。
“卡塔尼亞,”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重量,“你覺得……我懦弱嗎?”
林茨的動作猛地一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看著斯圖加特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那眼神太過熟悉,熟悉到讓他瞬間想起了一千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天,陽光刺眼,血晶祭壇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斯圖加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頒布了血晶貢賦製和階級製度。
族人們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不解和怨恨,像無數根針,紮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當時衝上前去,抓住斯圖加特的袖子,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像那些壓迫他們的人一樣對待自己的族人。
而那時,斯圖加特轉過頭,看向他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充滿了深深的絕望,還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沉重到幾乎要將人壓垮的痛苦。
一千年前的畫麵和眼前的景象重疊在一起,林茨的憤怒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取代。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可此刻,看著斯圖加特眼中的那份絕望,他突然覺得,或許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哥哥的肩上,可能扛著他無法想象的重擔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