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因為不放心斯圖加特,回到宿舍沒多久便又去到了實驗室,可當他到實驗室時斯圖加特已經不在了。
據馮所說,斯圖加特拿著一堆二戰時期的環境測試數據走了,至於要乾什麼他也不知道。
蘇站在實驗室門口,指尖還殘留著推門時的涼意。
午後陽光透過高窗斜切進來,在地板投下狹長光斑,一切如舊,隻是總坐在那個熟悉位置的身影消失了。
馮正蹲在地上拆解老式計算器,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眯起眼:“謝切諾夫同誌?你不是放假了嗎?”
“回來拿點東西。”蘇的目光越過馮,落在斯圖加特的辦公桌前。
台燈亮著,暖黃光暈裡,攤開的彈道學手冊壓著曲線草稿,鉛筆尖斷在頁邊,像突然被丟下。
“萊恩納剛走沒多久,”馮低頭擰螺絲,“去列寧格勒和基輔查舊檔案,科羅廖夫批的假。那孩子走得急,桌上1941年的環境數據沒整理,讓我先收著,說是跟試射參數有關。”
蘇走到桌前,指尖懸在手冊封麵。
牛皮封麵磨得發亮,角落褪色的“絕密”印章隱約可見。這是斯圖加特常用的,裡麵夾著她的批注。
輕輕翻開,一張泛黃便簽掉出,上麵寫著:“列寧格勒7c,凍土硬度5.2;基輔3c,濕度68——與西伯利亞擬射區偏差0.3”,末尾畫著問號。
“她沒說什麼時候回來?”蘇把便簽夾回手冊,聲音低了些。
“沒說,隻讓我每天通次加密電報,”馮用鑷子夾起小齒輪,“但她那架勢,找不到滿意數據不會罷休。你也知道,她跟我學那會兒就這性子。”
蘇沒接話,拿起桌上的搪瓷杯。
咖啡早涼透,表麵結著薄膜,杯壁水珠滑落,在桌麵洇開深色痕跡。
他忽然想起一次加班到深夜,實驗室隻剩他們倆。
他趴在桌上打盹,醒來時身上蓋著件黑色的大衣,旁邊搪瓷杯裡是溫度剛好的熱咖啡,斯圖加特悠閒地坐在對麵看文件。
“醒了就喝,涼了不好喝。”她頭也沒抬。
他愣了愣說謝謝,她隻“嗯”了一聲。
現在,搪瓷杯空了,大衣也不在椅背上。
“對了,謝切諾夫同誌,”馮忽然開口,從抽屜拿出厚文件夾,“萊恩納讓我給你,是她整理的環境參數初步分析,讓你幫忙看看,有問題用電報講。”
蘇接過文件夾,入手沉甸甸。封麵是斯圖加特的字跡:“1941年環境數據對比分析初稿)”。翻開第一頁,貼著列寧格勒地圖,紅筆圈出的地點旁,溫度、濕度、風速數據密密麻麻。
“她還說,”馮摸了摸下巴頭,“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不用等電報,打這個電話找她。”他遞過紙條,上麵是一串號碼,末尾畫著小五角星,“列寧格勒一個朋友的電話,方便。”
蘇把紙條小心夾進文件夾,指尖觸到紙頁凹凸的字跡,心裡湧起莫名情緒,像空了一塊,又像被什麼填滿。
“知道了,謝謝你。”他合上文件夾抱在懷裡。
“沒事。”馮笑了笑,“你放假打算去哪?總不能一直待實驗室吧?”
蘇愣了愣,才想起自己還在放假。原打算回家整理筆記,可現在,那些計劃突然不重要了。
“和你沒關係。”蘇冷冷道,他看向窗外,初春的天空淡藍,幾縷薄雲慢悠悠飄著,繼續喃喃道,“就呆在這吧,萬一她有急事找我,也方便。”
和馮交流完,蘇離開彈道計算室,消毒水氣味格外濃重。
他穿過掛著“禁止吸煙”標語的走廊,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停在實驗室門前。
推開門,蘇看見卡梅隆剛好接過檢測員遞來的報告。
對方直起身,爽朗一笑:“你可算來了,等你半天了。”
“剛和馮聊了幾句。”蘇將文件夾放桌上,目光掃過玻璃器皿,“焦油分析你看了?”
“看了。”卡梅隆笑容淡了些,遞過報告,“成分和普通煤焦油沒差,碳氫比、含硫量都符合莫斯科煉焦廠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