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看著這些時間節點皺了皺眉。
老人眯起眼睛,借著昏黃的燈光看清了文件封麵的標識,又低頭翻了翻登記簿:“是卡梅隆隊長那邊的吧?”
蘇沒接話,目光落在文件右下角——那“d.s.”的縮寫在燈光下格外清晰,墨跡比周圍的文字略深,像是後來補上去的。
父親丹尼爾的名字縮寫,怎麼會出現在這份內務部需要的文件上?
老管理員簽完字,轉身開始在那鐵櫃“林海”裡尋找它的歸宿。
“編號374,得歸在‘事故補充記錄’裡。”他轉過身,指向那張桌上:“同誌,喝口茶不?剛泡的,有點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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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料定蘇會留下來一樣。
他動作遲緩,終於拉開了標著“1933科研中心相關”的抽屜。
蘇心頭一顫——1933…年?
他的喉結動了動:“這裡的文件……都是科研中心剛建立時的?”
老人轉過身,摘下老花鏡擦了擦鏡片,重新戴上:“可不是。那會兒剛打完仗,科研中心剛從廢墟裡建起來,亂得很。什麼儀器失竊啊,研究員失蹤啊,稀奇古怪的案子一堆,好多到最後都沒查出結果,就這麼封在這兒了。”
他頓了頓,指了指最上層的檔案櫃,“最上麵那排,都是當年沒結案的,說是‘暫存備查’。”
他往搪瓷杯裡倒了些熱水,杯底的茶垢隨著晃動散開,“說起來,那會兒的科研中心主任也被卷進去了,好像是和什麼‘特殊項目’有關,具體的我記不清了,畢竟年代太久,好多卷宗都發黴了。”
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最上層的檔案櫃。
櫃門緊閉,積灰的玻璃後隱約能看到文件盒的輪廓,標簽被灰塵覆蓋,隻能辨認出“1933年”“特殊項目”的字樣。
1933年,正是父親開始“人工誘導核反應”實驗的年份,也是他……
可……為什麼會是刑事案件?
實際上蘇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樣的身份,他瞞了他太久了,包括母親的長相,性格……和死因。
“後來沒人管這些案子嗎?”蘇追問。
“管?”老人歎了口氣,往爐子裡添了塊煤,火苗舔著爐壁,發出劈啪聲,“那會兒政治革新,又是大清洗,人人自危。科研中心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舊案子早就沒人記得了,卷宗能留下來就不錯了。”
蘇沉默了。
父親的實驗事故、母親模糊的記憶、標著“d.s.”的刑事文件……這些碎片像在他腦海裡拚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卻被一層無形的霧籠罩著,看不真切。
他忽然有了個衝動,想撬開那把生鏽的鎖,看看裡麵到底藏著什麼。
就在這時,腦海裡突然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很輕:“彆碰那些……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猛地回神,指尖停在半空。
“孩子,你沒事吧?”老人注意到他的失神,放下茶杯,“臉怎麼這麼白?”
蘇深吸一口氣,爐子裡的煤塊“劈啪”爆開火星,映得他半邊臉忽明忽暗。
“沒事。”他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文件送到了,我先走了。”
老人“哦”了一聲,重新拿起登記簿,筆尖在紙頁上劃過,在滿是灰塵的房間裡彌漫。
“慢走啊,這天兒路滑。”
看著蘇離開的背影,老人突然釋懷似的笑了:“長的都比你高了呢……丹尼爾。”
實驗樓。
蘇推開實驗室厚重的鐵門。
實驗室裡很靜,隻有角落裡那台老式計算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運轉。
他沒有立刻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而是徑直穿過排列整齊的儀器台,一步步靠近那扇巨大的玻璃窗。
窗外,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科研中心。
蘇在窗前站定,抬手解開了圍巾。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冰冷的玻璃上,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移開,而是緩緩地將整個手掌貼了上去。
窗外的雪花似乎更大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手腕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能清晰地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他盯著那片皮膚,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樣,眼神有些恍惚。
斯圖加特……
這個名字在心裡默念出來。
她今天去了列寧格勒和基輔,說是為了查找二戰時期的環境數據。
理由很充分,科羅廖夫也批準了,可蘇的心裡卻始終縈繞著一股不安。
“是啊…她那麼聰明,善於隱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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