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斯圖加特沒給他找借口的機會,直接追問。
卡梅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斯圖加特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七年前的案件,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她頓了頓,“所有人都勸你忘了,說你該往前看,做個沒心沒肺的警衛隊長,安穩度日。可你偏不。你主動接手,一次次去現場,一遍遍看卷宗,像是非要把自己重新扔進那個噩夢。”
車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引擎的轟鳴聲在持續。
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著卡梅隆的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卡梅隆露出了慣常那開朗的笑容:“可能我就是蠢吧。”
他抬起頭,看著斯圖加特,眼神裡沒有躲閃,隻有坦然:“你說的對,七年前的事,我沒法當作沒發生過。安娜最後看我的眼神,那些平民在門後拍門的聲音,我忘不掉。”
“齒輪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他的目光轉向窗外,“我知道這裡麵肯定有問題,可能很危險。你們是科研人員,是搞試驗的,不該卷進這些血腥的事裡。”
“但我不一樣啊。”卡梅隆的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我是警衛隊長,保護科研中心的人是我的責任。再說了,我更應該保護你們。”
他轉過頭,看著斯圖加特和透過後視鏡望過來的蘇,眼神明亮:“你們都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因為這些破事讓你們受到牽連。至於那個噩夢……”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堅定,“總得有人把它驅散了,不然還會有更多人遭殃。我既然碰上了,就沒道理躲開。”
斯圖加特沉默了幾秒,忽然輕輕笑了笑。
“隨你。”她說完,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像是真的打算閉目養神了。
車內再次安靜下來,但這次的沉默裡沒有了之前的沉悶,反而多了一種無聲的默契。
嘎斯轎車駛入科研中心時,門口的哨兵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蘇把車停在辦公樓前,回頭對後座的兩人說:“到了。”
斯圖加特睜開眼,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動作依舊利落。
卡梅隆也跟著下車,整理了一下褶皺的大衣:“我去內務部了,有消息給你們打電話。”
蘇也下了車,看著他:“真的不用我陪你?”
“真不用。”卡梅隆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打架,就是配合調查,很快回來。”
他轉身上了駕駛室,開車離去。
蘇直到看不見車影了才轉過身,卻發現斯圖加特還站在原地,望著卡梅隆離開的方向,神色有些凝重。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蘇走過去,聲音放輕了些。
斯圖加特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什麼。”
她轉身往實驗樓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側頭看向蘇,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卡梅隆那家夥,是有點蠢。”
蘇愣了一下。
“但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斯圖加特說完,沒再停留,徑直邁開了步子。
“所以,教授,您是說,康德的‘物自體’其實是一種不可知的預設,對吧?”
蘇和斯圖加特並肩走著,看到不遠處尼爾斯正和幾個學生站在一起。
斯圖加特順著蘇的目光看去,尼爾斯穿的灰色西裝在一片冷色調裡格外顯眼。
她記得之前見他都穿的是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來著。
尼爾斯輕笑:“可以這麼理解。就像我們無法真正觸摸窗外的雪,感知的隻是它傳遞給我們的印象。”他掃視學生,“哲學的魅力在於,它讓我們意識到認知邊界,又引誘我們探索。”
一個女生猶豫道:“那……探索有意義嗎?如果永遠無法觸及本質?”
“意義本身是被賦予的。”尼爾斯笑容加深,“就像我們站在這裡討論,本身就是意義。”
“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蘇開口。
尼爾斯對學生溫和一笑:“今天就到這裡吧,下次課再討論。”
學生們道彆離開。
他朝兩人點頭:“萊恩納同誌,謝切諾夫同誌。”
“教授。”蘇淡淡點頭。
斯圖加特瞟了蘇一眼——這態度有點不對。
“剛跟學生聊了幾句。”尼爾斯的目光掃過兩人,“天也暖和起來了。”
斯圖加特的視線在他大衣上頓了頓,隨口道:“教授這套衣服看著輕便,比上次見您穿的那件適合在校園裡走。”
尼爾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襟,笑了笑:“前幾天那件沾了點墨水,送去打理了。這件確實方便,學生找我討論問題,在樓裡跑上跑下也不礙事。”
“那我們不打擾教授了。”蘇朝他頷首,“先走一步。”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