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影視城。
上午，七點二十分。
整個劇組的上上下下，都正在忙碌之中，有些演員已經畫好了妝，正站在風扇前頭吹著風，而還有幾位演員正在化妝。
這是非常平淡無奇的正常的一天拍攝的開始。
李謙手裡拿著導演取景器，找準取景和鏡頭的位置，來回的走動，看，眉頭微微地皺起來，顯然是對布景略有些不滿意。
在把這一處拍攝場地租下來之後，明湖文化已經對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輕微改裝修，以求更加符合白娘子這部電視劇的背景設定，和審美取向。
但工作做到那一步，隻是初步搭起一個合適的架子而已，內部該怎麼填充，尤其是會被拍進鏡頭內的布景該怎樣微調，還是需要導演和攝影師一步步精雕細琢的。
而這裡，現在是一處官衙。
按說，中國古代的官衙，連房間的開間、內部物品陳設等在內，都是有著詳細規定的，走遍天下，所有的縣衙正堂，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區彆，所以，宋朝縣衙，那就是宋朝縣衙，可以讓導演拿來調整的程度，是有限的——再牛逼的導演，也不可能為了把畫麵拍得漂亮，而在縣令大人的桌子上擺上一盆花！
所以，對於對鏡頭美感有著偏執技術控愛好的人來說，煞費思量。
來回走動看了好大一陣子，李謙扭頭對金漢道：“總覺得缺點味道。”
金漢也正在苦思冥想中，聞言不由得點點頭，“畫麵切出來會顯得有點空！”
李謙也點點頭，目光從筆架山、官印、令牌架上一一掠過，伸手捉住了下巴。
在他們兩個身邊，曹霑、朱明昱，以及另外的兩名攝影師杜玉淳和楊傑也在，都在紛紛地打量著現場的器物布置。
片刻之後，朱明昱突然眼前一亮。道：“有了……等我一下。”說話間，她扭頭跑開了，過了大概二三十秒，就拿著一個燈台出來。走到李謙身邊，側著身子，順著他的視線，按照鏡頭截取布景的角度打量了一眼，然後跑過去。把燈台往大大的辦公桌上一戳，扭頭看著眾人，問：“這樣怎麼樣？”
李謙第一時間拿起掛在胸前的取景器，金漢則彎下腰看向攝影機的取景框，然後，幾乎不差先後的，兩人同時抬起頭來，都點了點頭，顯示出一副略感滿意的模樣。
一杆燈台不算什麼，但杵在桌子上。多少會讓畫麵看上去不那麼空。
朱明昱見狀笑了起來。
但片刻之後，李謙審視著那個燈台，皺眉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不行，這樣不行！咱們戲裡的這位知縣大人，可不是什麼純粹的勤政為民的清官！至少，他並不是那種會深夜裡點燈遨遊在這裡辦案的人，而且……”
他扭頭看向曹霑，“曹哥。我曆史水平不怎麼樣，得問問你，古代縣衙的大堂，縣令大人會在這裡熬夜辦公嗎？”
曹霑搖搖頭。“古代縣衙的正堂，就相當於咱們現在的一號會議室，主要是用來點卯、開會，還有比如接聖旨、以及處理一些大案，也就是公審的時候，所以從功能性上來說。又有一部分儀式性場所的作用。古代真正用來判案的，是二堂。”
李謙點點頭，然後對朱明昱道：“所以……這裡是不可能出現燈台的！”
朱明昱聳聳肩，拿起燈台，搖著頭走過來。
這個時候，見幾個人還在繼續苦思冥想，她不由得再次搖頭，歎了口氣，“我說，你們這真的是在拍電視劇嗎？一個鏡頭而已啊，而且還是一個在走故事的鏡頭，基本上不會有觀眾會注意到這個鏡頭是不是會有些空的，可你們……這都琢磨了快二十分鐘了。”
李謙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扭頭跟金漢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無奈。
要讓鏡頭豐滿且立體起來，並不難，難的是還要時時處處都要符合客觀的曆史事實，所以……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這個鏡頭，也隻好這麼拍了。
這個時候，曹霑扭頭正要說話，似乎是打算勸兩句，扭頭看到兩個群眾演員扮演的皂隸，眼前突然就是一亮，當時就猛地一拍手，“咱們都傻呀！”
大家都扭頭看向他。
曹霑伸手一指那兩個群眾演員，道：“多找兩個演員，站到桌子後頭去，一邊一個！”
李謙和金漢聞言，當時就是一愣。
旋即，腦海中一道白光閃光，兩人突然恍然大悟。
這個時候曹霑已經招呼那兩個群眾演員過來，指揮他們分彆站到了桌後的兩側，然後對李謙和金漢道：“瞧瞧，怎麼樣？”
李謙和金漢紛紛拿起工具取景，片刻之後，兩人回頭，相視一笑。
而且是苦笑。
好吧，人都說當局者迷，這句話還真不是胡說的。
事實上，問題可不就是如此簡單！
嫌鏡頭有點空，往鏡頭裡一邊一個，塞上兩個皂隸不就完了！
但偏偏，在此之前，他們隻是想著該找個什麼東西來修飾鏡頭，卻居然全然不曾往這方麵考慮過——如此一來，不但鏡頭的層次感立體起來了，而且一個小小縣令，一邊站一個皂隸壯威，還凸顯了這個人物的眼大心空，為他的胡亂斷案做了隱性的鋪墊，簡直一舉兩得！
當下李謙搖頭，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也不多話，隻是拍拍金漢的後背，笑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找找角度！”
金漢比一個“OK”的手勢，又看看鏡頭的取景，然後招呼人，“來兩個人，把桌子再往前抬大概……五十公分就好！半米！哎，你們倆彆動，站好！”
李謙走過去問了問白玉京和鐘靈，見她們狀態不錯，就又衝著朱強和華潤生那邊走過去，笑著問：“怎麼樣？李捕頭，待會兒咱們是四部攝影機同時開。爭取一遍過？”
華潤生笑笑，自信地道：“沒問題！”
朱強也笑著點了點頭。
李謙笑著衝他們點點頭，這才轉身走回自己的導演椅。
跟此前不同，此時的監視器後頭。放了兩把椅子。
李謙回去坐下，扭頭看了周嫫一眼，初時沒注意，看過一眼，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對。就又回頭看過去，笑著問：“怎麼了？”
周嫫歪著腦袋、撇撇嘴，道：“我待會兒就走。”
李謙聞言訝異，“不是說要再住幾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