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緩緩放下手中的玉杯,杯底與玉案輕碰,發出清脆聲響。
他抬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那出聲的仙將,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凶險?僭越?”
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帶著冰冷的嘲諷:
“比之九域億萬生靈被那無終孽畜視作血食牧場,日夜抽取本源,敲骨吸髓,隻為療其道傷,助其恢複,哪個更凶險?哪個更僭越?”
殿內落針可聞。
那仙將臉色微微一變。
陸沉的聲音繼續響起,如同寒泉流淌,字字清晰:
“天殘軍奉命駐守葬骨隘口,所求不過一方立足之地,為前線儘一份力。”
“然,自入駐之日起,刁難不斷,葬骨隘口絕地,邪魔主攻方向,派我等新軍駐守,是為何?”
“腥風沼澤,魔巢腹地,命我孤軍深入,摧毀母巢,誅殺魔帥,時限七日,又是為何?”
“貪狼營武田,強索我三萬精銳,軍餉補給一分沒給,背後授意者,又是何人?”
他的目光掃過臉色開始發青的仙將,以及席間另外幾個眼神閃爍的身影:
“若非我天殘軍將士以血肉為盾,以天劫為刃,於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今日在座諸位,可有幾人能在此安穩飲宴?至於玄穹少主……”
陸沉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毫不掩飾的鋒芒:
“縱容坐騎,視下界如牧場,屠戮生靈,此等行徑,與邪魔何異?”
“此等因果,不該他來承擔?難道要那九域枉死的億萬生靈,要我這被迫反擊之人來承擔?”
“仙界煌煌天威,代天行道,行的就是這包庇縱容、欺壓良善之道麼?!”
“放肆!”那被點名的仙將猛地站起,臉色漲得通紅,指著陸沉厲喝:
“黃口小兒!竟敢汙蔑仙王之子!你……”
“夠了!”
一聲如同九天神雷般的怒喝驟然炸響,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督軍厲無赦猛地一拍桌案,堅逾精金的玄玉桌麵應聲裂開數道縫隙!
他霍然起身,周身散發出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恐怖威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他冰冷的眸子如同兩柄實質的利劍,狠狠釘在那名跳出來的仙將以及他身旁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同僚身上,聲音如同萬載寒冰:
“刁難同袍,打壓功臣!前線將士浴血拚殺之時,爾等蠅營狗苟!”
“大勝慶功之際,爾等陰陽怪氣!真當本督軍眼瞎耳聾?!”
他大手一揮,指向殿門:“滾出去!立刻!本督軍麾下,容不下此等齷齪小人!”
“今日起,削去爾等所有職司,滾回各自洞府閉門思過!再有妄言,定斬不赦!”
那幾名仙將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由紅轉青,再由青變紫,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在厲無赦那如同實質的殺意籠罩下,他們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隻能麵如死灰,在無數道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中,踉蹌著、無比狼狽地退出了輝煌的大殿。
殿內死寂一片。
厲無赦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怒意未平。
他目光轉向陸沉,沉聲道:
“陸統領,你所受不公,本督軍已知曉,那無終孽畜為禍下界,玄穹少主禦下不嚴,難辭其咎!”
“此事,本督軍必親自上稟仙庭,請仙帝聖裁!定要還九域生靈一個公道!”
他頓了頓,語氣稍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