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辰再次睜開眼時,刺入鼻腔的不再是古墓的腐朽塵土味,而是一股濃鬱的藥草香,混雜著陽光被晾曬過的乾燥氣息。
身下是柔軟的被褥,不再是冰冷堅硬的岩石。
他動了動手指,全身的骨頭架子都像是散了架,每一處肌肉都在發出酸痛的抗議,尤其是左肩和後心,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
“你醒了?”
一個清冷中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葉辰費力地轉過頭,看到了方清雪。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沒什麼血色,但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正關切地看著他。她身上穿著乾淨的宗門服飾,顯然也經過了處理。
“我……睡了多久?”葉辰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像是被火燒過。
“三天三夜。”方清雪遞過來一杯溫水,“孟師兄派人送來的療傷丹藥起了作用,不然你的傷勢更麻煩。”
葉辰掙紮著想坐起來,方清雪伸手輕輕按住了他。
“彆亂動,你內腑受了震蕩,外傷也不輕。”
“孟師兄呢?還有其他人……”葉辰急切地問。
方清雪的眼神黯淡了幾分,她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孟師兄傷得最重,現在還在丹堂的靜室裡療養。我們小隊……回來的,隻有我們三個了。”
葉辰的心猛地一沉。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胸口還是像被一塊巨石堵住,悶得發慌。那些在遺跡中並肩作戰的麵孔,一一在眼前閃過,最終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
這就是修仙路,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淩影他們……”葉辰的牙關不自覺地咬緊,眼中迸射出冰冷的恨意。
“我們一回來,孟師兄就拖著重傷之軀,第一時間向嶽長老彙報了所有事情。”方清雪的聲音也冷了下來,“這件事,在宗門裡,已經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正說著,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秦越快步走了進來,他看到葉辰醒了,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
“葉辰,你總算醒了!感覺怎麼樣?”
“秦師兄。”葉辰勉強點了點頭,“我還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秦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隨即又憤憤不平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媽的!那群淩家的雜碎!我聽說了,簡直欺人太甚!”
他的聲音很大,顯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嶽長老怎麼說?”葉辰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嶽長老很生氣。”秦越壓低了聲音,“他已經把事情捅到了執事堂,要求嚴懲淩影。但是……淩家在宗門裡也有人,那個段銳長老,就一直在為淩影他們開脫,說什麼遺跡探險,生死各安天命,還反咬一口,說我們的人行事魯莽,才導致衝突升級。”
“顛倒黑白!”方清雪冷斥道,氣得臉頰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
葉辰沉默了。
他知道,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有傾軋。青雲劍宗,同樣如此。
“嶽長老讓你醒了之後,就去他那裡一趟。”秦越看著葉辰,“他有話要親自問你。孟浩現在還不能下床,方師妹也需要靜養,能把當時情況說清楚的,就隻有你了。”
“好,我馬上去。”葉辰說著,便要掀開被子下床。
劇痛傳來,讓他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我扶你。”秦越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一刻鐘後,嶽長老的居所。
古樸的靜室內,檀香嫋嫋。
嶽長老盤膝坐在蒲團上,麵色沉靜,但那雙渾濁的老眼中,卻蘊藏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葉辰、秦越、方清雪三人站在他麵前。
“當時,淩影出手攻擊你的時候,你觸碰了石碑,對嗎?”嶽長老的目光落在葉辰身上,不帶任何感情,卻仿佛能看穿人心。
“是。”葉辰點頭,沒有隱瞞,“弟子拚死,也隻想為宗門多搶回一份傳承。”
“你烙印下了什麼?”
“《裂天劍訣》。”葉辰坦然道,“但時間太短,加上遺跡崩塌,能量混亂,我隻記下了一小部分劍招,和幾句殘缺不全的心法。”
嶽長老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響,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許久,他才再次開口:“淩家勢大,段銳又從中作梗,這件事,不會那麼輕易有結果。你們帶回情報,探明遺跡,算是有功。但與同門衝突,造成傷亡,亦是過錯。宗門自有定奪。”
他的話很平淡,聽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