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天雍城的城樓之上,唯有巡邏甲士偶爾走過的腳步聲,打破長夜的寂靜。
葉辰獨自一人,憑欄而立。
自客棧房間出來,他便來到了這裡。那卷逍遙散人留下的無名劍訣殘篇,依舊在他識海中留下淡淡的劍意餘韻,讓他對劍道的感悟又深邃了幾分。此刻,這些感悟與他胸中翻湧的決絕,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冰冷的夜風自遠方曠野席卷而來,灌滿他的衣袍,發出獵獵聲響。風中,帶著泥土與草木的生澀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或許是錯覺,或許,是那黑水玄壇方向飄來的不祥預兆。
他遙望著黑水玄壇所在的方位。那裡,即便是修士的目力,也隻能看見一片被夜色徹底吞噬的黑暗,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張開了深淵般的巨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黑水玄壇……”
葉辰口中低聲呢喃,聲音被風吹散。
那裡,有天道盟的爪牙,有關於家族血案的線索,有幻蝶口中布下的天羅地網。
此行,九死一生。
他並非不知曉其中的凶險。天道盟,那是一個何等龐然大物,其實力底蘊,遠非東域那些宗門可比。單是一個雷鳴深穀的影衛統領夜無痕,便已是金丹初期的高手。黑水玄壇作為天道盟在中州的重要據點,其內的防衛力量,隻會更加恐怖。
或許,會有元嬰境的強者坐鎮。
以他如今金丹初期的修為,硬闖,無異於以卵擊石。
寒意,順著冰冷的城磚,從腳底一絲絲蔓延上來。
他握了握腰間的劍柄,那熟悉的觸感,冰冷,卻也踏實。
“爹,娘……”
腦海中,父母臨死前那絕望而不甘的眼神,驟然閃過,如同兩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口。那血海深仇,是他踏上修真之路的最初執念,也是支撐他走到今日,永不言棄的根本動力。
青石村的淳樸,李大叔憨厚的笑容,那一句句“辰小子,要好好活著”的囑托,在耳畔回響。
還有林婉兒,那個清冷如月,卻在他最艱難時刻給予溫暖的女子,她眼中的期盼與擔憂,他怎能忘記?
逍遙散人的豪邁與饋贈,蘇晚晴師姐的溫柔與細致……
一幕幕,一個個身影,在他眼前交替閃過。
他們,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印記。
而天道盟,則是這一切美好與期盼的毀滅者。
“呼——”
葉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胸腔中那股因回憶而激蕩的情緒,漸漸平複,轉而化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凝練的力量。
戰意,如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