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刑罰堂弟子將沈承鈞領進大殿。這已經第三次進入這裡了。
新任刑罰堂長老陸玄風踏碎冰階,青袍無風自動,“清雲聖女的劍,為何認你為主?”
沈七抬眼望去,十二名劍宗長老分列祭壇兩側,猶如涇渭分明的兩派。宗主蕭驚鴻立於最前,目光沉凝如淵。沈承鈞握緊寒霜劍柄,劍格處的蓮花紋路與護符青光交相輝映,冰晶順著劍脊蔓延至手腕:“或許因我母親姓沈,而聖女也姓沈?”
“胡言亂語!”陸玄風掌心劍氣吞吐,“清雲餘孽也敢攀附聖女血脈!”
霜花突然在長老們腳邊炸開。蘇映雪白衣如雪,寒霜劍懸於身側:“陸長老不妨查查宗門秘錄——二十年前,清雲滅門前夕,是否有一支血脈流落北荒?”她指尖輕點,劍塚石碑上浮現殘缺銘文。
人群忽然騷動。一名佝僂老者拄著鐵木拐杖擠進內圈,衣襟上沾滿藥渣:“老朽……老朽記得!”他渾濁的雙眼盯著沈七脖頸處的護符,“聖女確有遺孤流落外界,那孩子後腰該有朵冰蓮胎記……”
沈七瞳孔驟縮。昨夜調息時,他確在後腰發現過淡青色紋路——與寒霜劍靈幻化的冰蓮分毫不差!
“吳執事,你醉了。”蕭驚鴻忽然開口,劍氣如網籠罩老者,“藥園雜役怎知宗門秘辛?”
老者突然暴起,鐵木拐杖化作流光直刺沈七眉心!沈七本能橫劍格擋,卻見拐杖尖端迸出幽藍毒針——
叮!
寒霜劍自主翻轉,冰棱將毒針凍在半空。蘇映雪劍指已點中老者膻中穴,霜紋順著經脈攀上他脖頸:“天機閣的‘千麵傀儡術’?”
假吳執事的麵皮寸寸剝落,露出布滿星紋刺青的臉。他咧嘴獰笑:“閣主問沈公子安好……”話音未落,整個人爆成冰渣,唯留半枚青銅令牌滾落——正麵刻“天機”,背麵卻烙著劍宗暗衛徽記!
“此事到此為止。”蕭驚鴻揮袖震碎令牌,“即日起,沈承鈞入內門真傳修行,由本座親自傳授驚鴻九變。”
“宗主!”陸玄風還要爭辯,卻被一道劍氣逼退三步。
暮色漸沉時,沈七跟著引路弟子走向內門居所。途經藥園時,他忽然嗅到淡淡蓮香——白日爆體的刺客屍骸邊,幾片焦黑花瓣正滲出血色。
“彆碰。”蘇映雪的聲音從竹梢傳來,“蝕心蓮,沾膚即腐。”
她飄然落地,霜靴碾碎花瓣:“今日那傀儡提及天元城時,你護符青光比往常更盛三分。”
沈七摩挲著青銅護符。自冰魔封印後,這東西總在子時發燙,仿佛有誰在遙遠之地呼喚:“師姐可知沈墨為何非要我的眼睛?”
“弑神之瞳。”蘇映雪忽然掐訣,寒霜劍在空中劃出清雲符文,“千年前魔神降世,雙眼正是赤金豎瞳。天機閣曆代閣主皆在尋找能承載魔神之力的容器——”
劍光驟暗。
沈七猛地側身,三枚透骨釘擦著耳畔釘入石牆。暗器尾端係著染血布條,上麵歪斜寫著:“子時三刻,殘劍林。”
“是王長老的字跡。”蘇映雪指尖凝霜探查,“但他三日前便閉關了……”
殘月升空時,沈七獨自踏入殘劍林。千百柄斷劍插在焦土中,劍柄纏著褪色布條——皆是二十年前清雲滅門時,劍宗派出援軍的遺物。
“他們因你母親而死。”
沈七猛然轉身。蕭驚鴻立於枯樹梢頭,驚鴻劍懸在腰間:“當年我率三百弟子馳援清雲,卻在葬魂穀遭天機閣伏擊。最後活著回來的,隻剩七人。”
劍氣突然暴起!
沈七揮劍格擋的瞬間,驚覺對方招式竟與柴房劍痕一樣。冰霜與劍氣碰撞出璀璨星火,映出蕭驚鴻眼底深藏的悲愴:“現在你明白了嗎?沈青禾送出的求救信,根本是誘我們入局的餌!”
護符突然灼燙。沈七踉蹌後退,懷中掉出一卷染血絲帛——是母親臨終前縫在他繈褓中的《清雲紀年》,最新一條記錄赫然停在滅門前夜:“驚鴻師兄親啟:魔種複蘇,萬勿來援!”
蕭驚鴻的劍氣凝固在半空。
遠處傳來晨鐘,第一縷陽光刺破殘劍林的陰霾。沈七拾起絲帛,看著其上被血漬模糊的日期:“宗主當年收到的求救信……真是我母親筆跡麼?”
風卷殘葉,答案飄散在漸漸升騰的朝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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