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冰霧漫過山脊時,沈七正跪在練功房的青玉磚上。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暗影,將他的身影切割得支離破碎。他死死盯著掌中《冰璃劍典》的殘頁,墨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
蘇映雪那句"天亮前離開"仍在耳畔回響,可潭底浮出的那些清雲劍骸,卻像鐵鏈般拴住了他的腳步。每一道劍痕、每一塊鏽跡,都在無聲訴說著往昔的慘烈,讓他無法轉身逃離。
"若連這招"雪葬千峰"都參不透,談何揭開真相?"他咬牙切齒,並指劃過劍訣第七重圖譜。刹那間,霜氣自丹田暴漲,如洶湧的潮水般席卷全身。
護符青光忽明忽暗,右眼豎瞳不受控地泛起赤金,寒霜劍氣如毒蛇般順著經脈逆行,每一寸肌膚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的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混著冰碴滑落,打濕了青磚地麵。
窗外忽有夜梟厲嘯。沈七劍勢驟亂,冰棱自指尖炸開,刺入周身十二大穴。刺骨的寒意順著穴位蔓延,他踉蹌撞向銅爐,喉間腥甜翻湧。
恍惚間,他在冰鏡中瞥見自己白發覆額——竟是寒氣反噬,直逼心脈!鏡中之人麵容蒼白如紙,雙眼布滿血絲,活脫脫像個即將墮入地獄的惡鬼。
"蠢貨。"清冷女聲伴著梅香襲來,沈七尚未回頭,背心已貼上寒玉般的掌心。蘇映雪並指如劍,沿他脊骨疾點三十六處要穴,霜霧自她袖口噴薄而出,將暴走的劍氣硬生生壓回氣海。她的指尖帶著絲絲涼意,卻又蘊含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每一次點穴都精準無比,仿佛早已將他的經脈走向刻入骨髓。
沈七咳出帶冰渣的血,視線模糊間瞥見對方腕間新添的灼痕:"刑罰堂的赤焰符……你受傷了?"他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卻充滿關切。那些灼痕觸目驚心,焦黑的皮膚下隱隱透出暗紅,顯然是被至陽之力灼傷。
"管好你自己。"蘇映雪指尖凝出冰錐,挑開他染血的衣襟。護符觸到寒霜劍氣的刹那,青光化作藤蔓纏上兩人手腕,沈七右眼豎瞳竟映出她頸間蓮紋——那紋路正隨著真氣流轉,漸次綻放!蓮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與蘇映雪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霜花在紗窗上蜿蜒生長。蘇映雪忽然悶哼一聲,唇角溢出血線。沈七這才驚覺她掌心結著薄霜,脈絡間有赤紅火毒遊走:"他們用離火燒你了?"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的掌心,卻被她冷冷避開。
"三長老的赤陽勁,倒是比二十年前精進了。"她冷笑拭血,寒霜劍自動出鞘,將門窗釘死冰封,"半個時辰前,他們在寒潭打撈出清雲劍匣。"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但緊握劍柄的手卻暴露出她內心的緊張。
沈七瞳孔驟縮。那劍匣本該隨母親沈青禾葬身火海,匣中除聖女佩劍外,還有記載天機閣罪證的玉簡。若此物現世……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湧起一股寒意,比體內的寒霜劍氣更冷。
"劍匣是空的。"蘇映雪指尖輕敲冰案,霜紋立刻顯現出刑堂地牢的構造圖,"但我在匣底夾層發現了這個。"她拋來半片焦糊的絹帛,殘存的"沈墨"二字如刀刻斧鑿。絹帛邊緣卷曲焦黑,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護符突然發燙,沈七右眼劇痛難當。赤金豎瞳不受控地顯現,竟將絹帛上的焦痕映成血色小字——"閣主親至,聖女殞命"。
他猛地攥緊殘帛,寒氣自周身炸開,冰霜順著梁柱攀滿屋頂。房間裡的溫度驟降,桌椅、牆壁瞬間被冰霜覆蓋,宛如一座冰雕的牢籠。
"屏息!"蘇映雪一掌拍向他靈台,寒霜劍淩空畫符。青光與冰芒交織的瞬間,練功房四壁轟然崩塌,露出藏身簷上的三道黑影!刑罰堂執事玄色衣袍在風雪中獵獵作響,為首之人手持赤焰令,冷笑擲出九枚透骨釘:"清雲餘孽,果然是一窩蛇鼠!"透骨釘劃破夜空,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釘尖泛著幽綠的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沈七滾地避開透骨釘,卻見釘尖燃起幽綠毒火。蘇映雪旋身揮劍,霜氣凝成冰盾,毒火觸及冰麵竟發出厲鬼般的尖嘯。
她的劍法淩厲如電,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片冰花,與毒火展開激烈的對抗。她借勢拽住沈七後領,寒霜劍氣劈開地磚:"跳!"她的聲音堅定而決絕,不容置疑。
地下水道的腐臭撲麵而來。沈七在墜落瞬間回頭,恰見蘇映雪廣袖染血,將赤焰令生生按進自己肩胛。她的嘴角溢出鮮血,卻依然保持著高傲的姿態。她唇間溢出的血珠墜入黑暗,化作冰蓮托住他下墜的身形。那冰蓮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去劍塚……找蕭驚鴻……"她的傳音被水流衝散。沈七重重跌進暗河,懷中護符青光指引著前路,右眼豎瞳卻映出駭人景象——水底沉著無數清雲製式長劍,劍柄皆係著褪色的生辰絛。那些長劍在水中靜靜沉睡,生辰絛隨水流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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