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冰碴,像千萬把淬毒的刀片剮過山崖。
沈七的靴底碾過凍結的血痂,暗紅的冰晶在腳下碎裂成齏粉。他停駐在深淵裂口邊緣,玄鐵護腕下的脈搏突突跳動——三日前,蘇映雪的寒霜劍氣仍殘留在經脈中,此刻卻被深淵底部滲出的寒意激得刺痛。
垂眸望去,層層疊疊的冰棱如獠牙倒豎,冰層深處隱約透出幽藍光芒,像是巨獸蟄伏時半睜的眼瞼。
"非要這時候找死?"楚靈犀的嗓音從後方傳來,裹著幾分焦躁。她斜倚在嶙峋的冰柱上,指尖捏著一張燃了一半的爆炎符,躍動的火光將脖頸犀角吊墜映得忽明忽暗,"冰魔剛遁走,天機閣的狗還在附近嗅骨頭,你倒急著往閻王殿闖。"
沈七的右眼驟然刺痛,琉璃灰的瞳仁裂開赤金豎紋。冰層在異瞳視野中化作透明,他看見百丈深處橫亙著七條青銅鎖鏈,碗口粗的鏈身上,"清雲封魔"的篆文被利器斬得支離破碎。更詭異的是,那些斷裂的鎖鏈正在冰下緩慢蠕動,斷口處凝結的漆黑血痂不斷膨脹,如同某種活物在汲取冰魔殘留的魔氣。
"鎖鏈是被人為破壞的。"寒霜劍嗆然出鞘,青光裹著霜氣劈向冰麵,"沈墨早就算準我們會來。"
楚靈犀一把拽住他手腕,犀角吊墜撞在玄鐵護腕上迸出火星:"動靜太大!這冰層——"
話音未落,腳下傳來蛛網般的裂響。被劍氣劈中的冰麵突然泛起幽藍波紋,那些斷裂的鎖鏈竟如毒蛇昂首,裹挾著冰碴衝天而起!沈七旋身後撤,鎖鏈尖端擦著耳際掠過,在岩壁上鑿出丈許深的溝壑。
啪嗒。
一滴粘稠黑血順著冰縫滲出,落地瞬間腐蝕出碗口大的坑洞。楚靈犀的犀角吊墜突然發燙,她猛然後撤三步,腰間的天音探靈儀發出刺耳鳴叫:"退!這血在和某種東西共鳴!"
深淵底部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巨獸在翻身。沈七的青銅護符劇烈震顫,青光與冰層下的藍芒交織成詭異的光網。在異瞳的注視下,那些鎖鏈末端的青銅環扣逐漸清晰——每個環扣內側都刻著扭曲的星紋,與三日前截獲的天機閣密令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三十七道禁製..."楚靈犀突然蹲下身,指尖撫過冰麵細微的紋路,"怪不得沈墨敢放冰魔現世。這些鎖鏈根本不是封印,而是飼魔的導管!"她猛地扯開左袖,小臂上蜿蜒的破禁符紋泛起紅光,"快走!這下麵埋著星鬥大陣的陣眼!"
沈七卻恍若未聞。他的異瞳死死盯住某條鎖鏈末端——那裡掛著半塊青銅麵具,邊緣沾染的暗褐色血跡,與洛九霄臨終幻象中天機閣殺手的麵具完美重合。記憶如毒刺紮入腦海:暴雨夜,母親將染血的護符塞進他衣襟,同樣的青銅麵具在窗外閃過寒光......
"沈七!"楚靈犀的爆炎符砸在冰麵,熱浪推著二人跌出三丈。原先站立處轟然塌陷,翻湧的冰霧中浮現密密麻麻的星紋咒印,正是沈墨最擅長的"天機困龍陣"。碎裂的冰棱在半空凝成箭雨,每一枚箭簇都倒映著沈七赤金色的豎瞳。
寒霜劍在掌心嗡鳴,沈七突然反手劃破左腕。鮮血濺上護符的刹那,青光暴漲如旭日東升!那些冰箭在觸及光暈的瞬間汽化,陣法核心傳來瓷器碎裂般的脆響。楚靈犀趁機甩出九節玄鐵鞭纏住岩縫,拽著他蕩向對麵崖壁。
冰魔的咆哮自地底傳來,混著鎖鏈掙動的錚鳴。
"現在信了?"楚靈犀抹去唇邊血沫,指尖戳向沈七心口,"九幽澗的賬還沒算,你又欠我一條命。"她突然蹙眉,扯開他染血的衣襟——護符烙印處的皮膚竟浮現冰藍色脈紋,正與深淵下的幽光同頻閃爍。
寒霜劍歸鞘時帶起一串冰晶,沈七望向翻湧的黑霧。掌心殘留的灼痛清晰刻著半枚清雲蓮紋,與冰層下那些破碎的青銅鎖鏈血脈相連。他突然想起蘇映雪在秘境中的低語:"清雲覆滅那夜,所有護山大陣都是從內部崩壞的......"
楚靈犀的玄鐵鞭突然繃直。
深淵對岸的冰壁上,七道鎖鏈的斷口正在滲出更多黑血。那些血珠滾落時,竟在半空凝成沈墨的虛影。黑袍上的星圖流轉,青銅麵具下傳來扭曲的笑聲:"侄兒,這份重逢禮,可還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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