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飽含無儘苦澀與自嘲的念頭,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沈七混亂灼痛的識海。
敖不贏的“玄龜盾”隔絕了外部怨念黑霧的持續衝擊,卻無法平息識海內部那些被引燃的無辜亡魂的哀嚎與詛咒。它們如同附骨之蛆,在心魔的推波助瀾下,瘋狂撕扯著他的神識。
紅蓮聖火在經脈中躁動,試圖焚淨汙穢,卻因屬性相衝而難以觸及靈魂深處的陰霾。混沌蓮心的霞光在豎瞳深處艱難流轉,撫平著撕裂的痛楚,卻無法瞬間滌蕩這海量的怨念。
就在沈七憑借混沌意誌強行凝聚心神,準備以蓮心本源之力嘗試淨化時——
“殿下!”
一聲低沉、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恭敬,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塊,瞬間打破了沈七與怨念對抗的僵局,也打斷了敖不贏拚死維持玄龜盾的吃力動作。
陰影之中,那名暗衛首領——蕭烈,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沈七身側三步之外。他依舊單膝跪地,姿態恭敬,但這一次,他手中托舉的,不再是盛放龍血的墨玉方盒。
而是一個環。
一個通體由某種奇異深藍色玄冰雕琢而成的臂環。
這臂環造型古樸,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表麵光滑如鏡,卻流轉著一種內斂到極致、仿佛能將光線都凍結吞噬的幽藍寒光。
它散發出的並非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種絕對的、仿佛能凝固時空、鎮壓萬法的秩序氣息!這氣息與沈七體內奔流的紅蓮聖火、混沌蓮心之力格格不入,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意誌。
臂環出現的瞬間,周圍因怨念黑霧侵蝕而紊亂的靈力場,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撫平、凝固!空氣中殘留的業火餘溫、怨念的陰冷低語、甚至玄龜盾上滋滋作響的侵蝕聲,都瞬間減弱了數分!
“此物名為‘鎖龍環’。”蕭烈的聲音平穩有力,清晰地傳入沈七和敖不贏耳中,“乃皇室秘庫所藏,以葬神淵萬年寒髓之精,輔以天機閣‘鎮元秘紋’所鑄。”
他微微抬起雙手,將那深藍玄冰臂環托得更高,幽藍的寒光映照著他金屬麵甲下那雙銳利而深沉的眼眸:
“此環唯一效用,便是鎖困。可鎮壓殿下體內暴走之業火本源,緩解虛脈反噬,更能隔絕外邪怨念侵蝕神識。”
他的話語頓了頓,目光掃過沈七那隻因怨念衝擊和心魔低語而明滅不定、邊緣隱隱有暗影纏繞的赤金豎瞳,又瞥了一眼旁邊氣息微弱、生死未卜的蘇映雪,最後,視線落回到沈七臉上,語氣加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請殿下即刻佩戴!”
“鎖龍環?”敖不贏一邊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玄龜盾,一邊斜眼瞅著那散發著冰冷秩序氣息的深藍臂環,眉頭擰成了疙瘩,忍不住低聲嘟囔:
“聽著就不像什麼好東西…鎖龍?怕不是鎖人吧…”
沈七沒有理會敖不贏的嘀咕。他那因怨念侵蝕而混亂的識海,在鎖龍環那絕對秩序的氣息衝擊下,反而獲得了一絲奇異的“清醒”感。那感覺,如同在泥沼中抓住了一根冰冷的鐵索,雖然刺骨,卻提供了借力點。
他那隻赤金豎瞳,混沌霞光艱難地凝聚,死死盯住蕭烈手中那枚深藍臂環。玄冰的幽光倒映在豎瞳之中,仿佛冰冷的枷鎖倒影。
鎮壓業火?緩解虛脈反噬?隔絕怨念?
這些,確實是他此刻急需的。虛脈雖然被混沌蓮心初步修複,卻依舊脆弱,每一次力量運轉都伴隨著撕裂般的隱痛。
紅蓮聖火雖已可控,但心魔與怨念的侵蝕,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引動聖火再次失控。更彆提識海中那翻騰的怨念黑霧,正被玄龜盾勉強隔絕在外…
這鎖龍環,似乎是解決眼前困境的鑰匙。
然而…
沈七的目光,穿透那冰冷的幽藍玄冰,仿佛看到了其背後所代表的意誌——天元皇室!那個視他為“殿下”、卻又在他父母慘死時袖手旁觀、甚至可能推波助瀾的蕭氏皇族!
“條件。”沈七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卻異常平靜。他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左眼和那隻流淌著混沌霞光的赤金豎瞳,同時鎖定了蕭烈麵甲下的雙眼。沒有感激,沒有期待,隻有一種洞悉本質的冰冷與…一絲深藏的恨意。
蕭烈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問,沒有任何遲疑,沉聲道:
“陛下口諭:殿下身負天元龍氣,乃蕭氏正統嫡血!值此濁世烽煙,北境動蕩,龍蛇起陸之際,陛下命殿下以皇子身份,即刻北上,接管北境三州軍權!整合邊軍,鎮守國門,蕩平魔氛!”
接管北境軍權?
皇子身份?
鎮守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