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淵的寒風卷著冰塵嗚咽,如同萬千亡魂的低泣。沈七粘稠赤金的左眼瞳孔深處,那點剛剛萌生的、冰火交融的法則印記正微弱地跳動著,一種全新的、顛覆常理的力量感順著兩人緊握劍柄的手悄然傳遞。蘇映雪冰冷指尖傳來的微弱脈搏,與他體內業火本源中那點冰藍印記的共鳴,形成一種奇異而脆弱的平衡。
“…這濁世終是顛倒…”沈七嘶啞的聲音在死寂的冰坑中回蕩,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和洞悉荒誕的蒼涼。
就在這法則初悟、心神稍定的瞬間——
嗡!!!
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沈七和蘇映雪同時劇震!緊握逆命劍的手猛地一顫!
並非來自腳下的葬神淵,亦非源於體內翻騰的業火或枯竭的寒力。這悸動,來自頭頂!來自那亙古高懸、映照濁世的——天穹!
沈七粘稠赤金的左眼驟然上抬!蘇映雪冰藍的眸子也猛地睜大!
葬神淵上空,那原本被大戰餘波和深淵黑霧攪得混沌一片、卻依舊能隱約窺見幾顆不屈星辰的灰暗天幕,正在發生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
如同有一隻無形無質的、覆蓋整個北境的巨大墨鬥,猛地吸乾了天幕上最後一絲微光。先是邊緣,那幾顆最黯淡的星辰,如同被掐滅的燭火,毫無征兆地,熄了。
緊接著,如同瘟疫蔓延!由遠及近!一顆接一顆!十顆!百顆!千顆萬顆!
視野所及的整片天穹之上,所有的星辰,無論明暗,無論大小,在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內,齊齊失去了光芒!不是被雲層遮蔽,不是被日月光輝掩蓋,而是徹底地、決絕地熄滅!仿佛支撐它們燃燒億萬載的法則之力被瞬間抽空!
整個北境大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這黑暗沉重得如同實質,帶著冰冷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惡意,當頭壓下!比葬神淵最深處的黑霧更濃,比沈七右眼的永夜更沉!它吞噬了光,吞噬了聲音,吞噬了戰場上殘留的業火餘燼,也吞噬了冰坑中那數十座幽藍冰雕和懸浮赤紅冰晶散發出的微弱光暈!
“星辰…滅了?”蘇映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冰藍色的眸子在絕對的黑暗中努力睜大,卻隻能捕捉到一片虛無的深淵。
沈七沒有說話,粘稠赤金的左眼在純粹的黑暗裡瘋狂轉動,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異常。然而,沒有光,沒有影,隻有一片吞噬一切的虛無。右眼那沉沉的黑暗仿佛與這天地間的永夜產生了共鳴,魔神的低語驟然變得清晰而亢奮,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虛脈裂痕中瘋狂鑽動,帶來陣陣陰寒刺骨的劇痛和嗜血的暴虐衝動。
滌淨血脈…龍魂的遺音在魔神的嘶鳴中變得微不可聞。
突然!
嗤啦——!!!
一道刺目的、猩紅色的光芒,如同創世之初劈開混沌的第一道閃電,猛地撕裂了這絕對的黑暗!
不!那不是閃電!那是…血管!
一道由純粹星光凝聚而成的、粗壯扭曲、如同某種遠古巨獸暴露在外的粗大“血管”,在漆黑的天幕上驟然浮現!它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粘稠的猩紅色澤,內部流淌的並非血液,而是無數細碎、冰冷、令人靈魂凍結的星辰光點!它如同活物般蠕動、搏動,每一次搏動都發出沉悶如擂鼓的“咚!咚!”聲,震得整個葬神淵的冰麵都在簌簌發抖!
這僅僅是開始!
嗤啦!嗤啦!嗤啦!
一道又一道猩紅色的“星光血管”接連不斷地在天穹之上撕裂黑暗!它們縱橫交錯,彼此纏繞,如同一個巨大無朋、正在瘋狂搏動生長的畸形心臟表麵暴露的脈絡!僅僅幾個呼吸間,一張覆蓋了沈七和蘇映雪所能望見的整個天穹、龐大到令人絕望的猩紅色血管網絡,赫然成型!
無數冰冷刺骨的星辰光點在這龐大的血管網絡中高速奔流,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如同億萬隻冰蠍在爬行!血管網絡的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這威壓並非針對肉體,而是直指本源!沈七隻覺得體內剛剛萌生、尚未穩固的那點冰火法則雛形印記,如同風中殘燭般瘋狂搖曳,幾乎要瞬間熄滅!紅蓮業火本源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壓製,在氣海深處發出憤怒卻無力的咆哮,運轉遲滯了何止七成!就連虛脈中魔神穢力的侵蝕速度,似乎都被這冰冷的星力壓製得緩慢了幾分!
蘇映雪更是悶哼一聲,本就蒼白如紙的臉色瞬間泛起一層死灰!她體內枯竭的清雲寒力如同被凍結的溪流,徹底停滯!覆蓋在她身體表麵的薄薄血冰,在這星力威壓下竟發出細微的“哢嚓”聲,似乎要崩裂開來!
壓製!絕對的、無差彆的法則壓製!
“周天…星鬥…”蘇映雪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冰藍色的眸子死死盯著天穹上那搏動的猩紅血管巨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她認出了這傳說中的禁忌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