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墜落,無儘的混亂。
沈承爻感覺自己被拋入了一個巨大的、瘋狂旋轉的漩渦。四周不再是熟悉的物質世界,而是由破碎的色彩、扭曲的光線、撕裂的聲響和完全失控的法則碎片構成的混沌風暴。
晶沙王座在墜入亂流的瞬間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構成其本體的星骸晶沙被狂暴的時空之力強行剝離、湮滅。他隻能死死攥住掌心那枚冰冷的齒輪項鏈,將殘存的力量護住己身,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殘舟,任由亂流將他卷向未知的深處。
絕對的黑暗視覺在此刻失去了意義。心眼通神之力成了他唯一的燈塔,但在這片連時空本身都變得粘稠而混亂的罅隙中,這燈塔的光芒也變得搖曳不定,感知到的世界光怪陸離,支離破碎。
時間失去了刻度。空間失去了方位。
有時,他仿佛在極速下墜,失重感拉扯著五臟六腑;有時,又仿佛在平行滑行,無數模糊扭曲的陰影從“身邊”掠過;有時,甚至感覺自己在向上攀升,或是被無形之力擠壓成一個沒有體積的點。
時空亂流:時間感知錯亂外界1日=亂流十年)
這種錯亂並非幻覺,而是切切實實發生在他身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緩慢流逝,焦黑的皮膚變得更加乾枯,頭發如果還有的話)正在瘋狂生長又被亂流削斷,傷口愈合又崩裂的循環速度快得詭異。外界或許隻過了一瞬,但他已在亂流中漂泊了不知多久。
一年?五年?還是更久?
孤獨。
一種遠比死亡更加冰冷、更加徹骨的孤獨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神魂。
在這裡,沒有聲音可以交流,沒有物體可以觸碰除了掌心那枚齒輪),沒有敵人,也沒有同伴。隻有永恒的、喧囂的、卻又死寂的混亂。意識在絕對的孤寂中變得敏感而脆弱,過往的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卻又被亂流瞬間撕碎。
漂流在時空的罅隙,比死亡更孤獨。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無儘的孤獨和混亂同化、陷入永恒迷惘之際——
周圍狂暴旋轉的亂流,似乎微微滯澀了一瞬。
緊接著,一些奇異的“碎片”開始從混沌的背景中浮現出來。
這些碎片並非實體,更像是被打碎的、流光溢彩的鏡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些模糊卻又無比真實的景象。
是…未來的碎片!
心眼之力本能地捕捉著這些碎片:
一塊碎片中,他看到北境依舊焦黑,但一座巨大的、風格粗獷的黑色紀念碑矗立在荒野之上,碑下堆滿了枯萎的花環和斷裂的兵器,寒風呼嘯而過…
另一塊碎片中,他看到天元皇朝的宮殿燃起滔天大火,一個身披龍袍、麵容模糊的身影在火海中瘋狂大笑,腳下伏屍累累…
又一塊碎片閃過,裡麵是淩雲劍宗的山門,卻已荒廢破敗,護山大陣破碎,雜草叢生,唯有劍塚之中,似有一道微弱的劍意仍在堅守,孤獨地鳴響…
這些未來碎片大多黯淡、絕望,充滿了破敗與死亡的氣息,與他之前在那灰燼之門後看到的“未來投影”隱隱呼應,似乎是那90概率的、注定的悲慘未來的不同側麵。
他的心緩緩下沉。
難道…無論怎樣掙紮,最終都無法逃脫這宿命嗎?
就在希望之火即將被這無儘的絕望碎片徹底澆滅之時——
一塊比其他碎片更加明亮、更加穩定的光影,突兀地撞入了他的感知範圍。
這塊碎片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那裡似乎是一處溫暖的山穀,陽光明媚,溪水潺潺,山穀中央,矗立著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