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痕如天塹,隔絕兩界。青衫人獨立於焦土之上,目光如實質般穿透幽藍火壁,落在沈承鈞身上。那一聲“吾兒,久等了”,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沈承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父親…蕭雲隱…
這個稱呼,陌生又沉重,帶著二十年的空白與無法言說的隔閡。沈承鈞血瞳微顫,看著那張與記憶中模糊輪廓依稀相似、卻更顯滄桑堅毅的麵孔,喉頭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掌心那冰淚烙印灼灼發燙,與此刻心緒交織,複雜難言。
陣外,那化神修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死死盯著蕭雲隱,厲聲道:“蕭雲隱!果然是你!龍淵影的餘孽!你竟敢現身!”
蕭雲隱卻恍若未聞,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沈承鈞身上,尤其是在他胸前那猙獰的晶化裂痕以及不斷滲出的黑血處停留最久。那雙星辰般的眼眸中,痛惜與自責如潮水般翻湧。
他看得出,兒子此刻的狀態詭異而危險,那強大的力量與蝕骨的詛咒交織,幾乎要將這具年輕的身軀撕裂。尤其是那晶化之傷,散發著令他心悸的魔神死氣,正在不斷蔓延。
不能再等!
蕭雲隱驟然抬手,並指如劍,指尖並非指向敵人,而是遙指沈承鈞!一道凝練至極、純正浩大、呈淡金之色的龍形氣流自他指尖噴薄而出,發出低沉威嚴的龍吟,無視那燃燒的幽藍火壁,精準無比地射向沈承鈞胸口的晶化裂痕!
那龍氣至陽至剛,蘊含著沛然莫禦的生機與一種皇道威嚴,正是魔神死寂詛咒的克星!
“呃!”龍氣及體的刹那,沈承鈞渾身劇震!
一股灼熱卻並不狂暴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猛地灌入他冰冷僵硬的軀殼。那暖流所過之處,瘋狂衝突的無相神力與情絲道基竟奇跡般地稍稍平複,最為明顯的,是胸前那幾道晶化裂痕處傳來的、如同萬載玄冰遇烈陽般的消融之感!
滋滋…肉眼可見的,那晶裂邊緣閃爍的死寂光澤黯淡了下去,裂痕雖然未能愈合,但其蔓延之勢驟然停止,甚至微微收縮了一絲!滲出的黑血也瞬間減少。
一股難以言喻的舒緩感暫時壓過了那無休止的劇痛,讓沈承鈞幾乎要發出一聲呻吟。這…便是真龍之氣?
然而,這股舒緩並未持續太久。那龍氣似乎激怒了潛伏在他體內的詛咒本源,更深層的冰冷與死寂開始反撲,與龍氣激烈對抗,帶來另一種冰火交織的煎熬。
同時,陣外的蕭雲隱在吐出這道龍氣後,臉色瞬間蒼白了一分,鬢角的白霜似乎又多了幾縷,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牽動了某種極深舊傷。但他眼神依舊堅定,指尖龍氣輸出穩如磐石。
“遲來的龍氣...”沈承鈞感受著體內那短暫舒緩後又加劇的衝突,看著父親那明顯損耗的模樣,一股莫名的酸楚與怨懟衝上心頭,混雜著那冰淚烙印傳來的灼痛,讓他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從牙縫裡擠出沙啞的聲音,“…暖不了冰封的恨。”
這句話,如同冰冷的刀子,刺向陣外那人。
蕭雲隱身形猛地一僵,指尖龍氣為之微微一滯。他眼中瞬間掠過巨大的痛楚,那是一種遠比身體舊傷更深的愧疚與黯然。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為一抹苦澀至極的弧度。
是啊,二十年缺席,多少苦難由這少年獨自承受?一句“久等了”,一道龍氣,又如何能輕易化解那經年累月的冰封?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未曾停止,龍氣依舊源源不斷渡來,穩穩定住沈承鈞體內最凶險的晶化惡化之勢。
“哼!父子情深?本座便送你們一同上路!”那化神修士見蕭雲隱竟無視自己,還敢分心為子療傷,頓時怒不可遏。他看出蕭雲隱狀態有異,似乎舊傷未愈,此刻又輸出龍氣,正是出手良機!
他悍然繞過那道劍痕,羽扇再展,凝聚全身功力,化作一道銳利無匹、隻有丈許長短、卻凝練到極致的青色風矛,悄無聲息地撕裂空間,直刺蕭雲隱後心!這一擊,陰毒狠辣,已是偷襲絕殺的伎倆!
“爹!小心!”沈承鈞血瞳猛地收縮,失聲驚呼!那一聲“爹”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怔住了。
蕭雲隱卻仿佛背後長眼,在那風矛及體的前一瞬,另一隻空著的手反手並指一劃!
鏘!一道無形劍氣自發迸發,精準地斬在風矛側麵!
轟!氣勁爆散,蕭雲隱身形微微一晃,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渡向沈承鈞的龍氣卻未曾中斷半分。他緩緩轉過頭,看向那偷襲的化神修士,目光第一次帶上了冰冷的殺意。
“跳梁小醜。”
他聲音不高,卻讓那化神修士如墜冰窟。
而沈承鈞看著他嘴角那抹刺眼的鮮紅,心中那冰封的恨意,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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