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木質地板發出悶響。
一顆腦袋自地麵彈射而起,瞬間破窗而入,砸進了二樓。
“嘻嘻嘻哈哈哈!”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
那是一棵被鑿空的巨樹,光禿的枝椏間不見一片葉子,卻伸展出茂密的枝條。
樹高約十米,樹乾粗壯寬闊,底部形成一個樹洞,裡麵堆放著乾玉米和番薯。
自高處枝頭垂下一道長長的藤梯,攀至中段,可見樹乾內嵌著一處簡樸的起居空間,以密集的細枝條編織成簾,既是門扉,也作窗飾。
這景象,若是能有陽光灑落,必定更顯寧靜美好。
可這裡的天空,仿佛永遠灰蒙蒙的,沉寂之中,竟也自成一種神秘的氛圍。
“哪隻瓜娃子的腦門,遠遠玩去!”
一位老者將滾落在地板上的腦袋撿起,朝樹下丟去。
腦袋落在樹下一群小鬼靈的正中間。
“哈哈哈族長爺爺!”
頭顱重新接回脖頸上,小鬼靈們一哄而散。
“這群孩子成天打打鬨鬨的,腦袋瓜裡,沒點兒正經東西。”
老族長轉過身,原本敞開的門窗被迅速聚集的枝條層層遮蔽。
室內暗下,唯有一盞昏燈在中央投下微弱光暈。
四壁是樹木天然的紋理,在跳躍的燈火映照下,猶如深深淺淺的溝壑。
內室深處,是一套由木墩打磨而成的茶桌。
木墩上靜靜坐著一位人類男子。
他正手持茶盞,從容品茗。
男子笑道:
“哈哈,那不是挺好嗎,正是族長大人您打理有道,才能讓族人過上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呀。”
老族長拄著拐杖,坐在男子對麵,滿目愁容。
“尋大人!您就不要打趣我啦!好什麼好呢?外界已然亂了!
您雖然看我年紀大,但我眼睛不瞎,耳朵不聾,看得見,聽不得到外麵的壞事!”
老族長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串話。
聽起來,那不像是在交談,而是心中積攢了太多苦悶無處發泄,如今終於打開了話匣子,一吐為快。
阿尋隻是麵帶微笑,靜靜傾聽。
“看在我們過去的友誼上,您就賣我這個人情吧!”
阿尋伸手在前,示意老族長繼續說下去。
老族長站起身,拱手道:
“幫我們鬼靈族,培養一位能堪大任的繼承者!”
阿尋略微一驚,隨即也起身作揖。
“您願意給我多少時間?”
“十天。”
阿尋瞠目結舌。
“我知道這很強人所難,可我隻有不到十天的壽命了。”
老族長輕輕掀開身上那件灰綠長袍,下半身竟已呈半透明狀。
此刻再端詳,隻見他一頭枯枝般的頭發毫無生機,臉龐上的皺紋層層疊疊,雙眼空洞,透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滄桑。
作為腐瘤樹的樹靈,即使不修行,也本該有不下千年的壽命。
老族長此時,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阿尋頓了頓,平靜地問道:“您心裡有備選者嗎?”
老族長蹙眉擺手,“這些孩子若是不遇到點大事,個個都一個懶散樣!”
說罷,老族長斂了怒氣,將拐杖上鑲嵌的一顆寶珠摳下來,遞給阿尋。
“您去黑水流域走走吧,說不定,能遇到您覺得合適的苗子。”
阿尋將那顆圓潤的寶珠握於掌心。
就在觸碰的刹那,珠子仿佛自有意識般,煥發出七彩光芒。
他凝神細看,隻見寶珠內部,浮現出七重環環相套的光暈。
每一重都流轉著截然不同的色彩,彼此交織卻又層次分明,宛如一道被封存於珠中的虹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