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被傀羽暗衛,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夜幕降臨,府外寂靜的街道,時而傳來更夫敲鑼的聲音。
少年換上一襲黑色睡袍,外罩一件繡著金線的長衫,衣著鬆散,不見威嚴,卻在許府大廳與前院之間踱步。
四周的人們或肅立無聲,或伏跪於地,唯有少年的身影來回移動。
江穀緊盯著少年,視線一刻也不曾從他身上離開。
少年緩緩端起茶杯,故作姿態地遞到嘴邊,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嘴角浮起一絲戲謔的冷笑,手腕一揚,杯中茶水便全然傾在了一個小廝的頭頂。
“笑啊!快笑!”少年癲狂般地叫囂道。
那小廝嚇得直打抖,嘴裡發出一串似笑非笑的微弱叫聲。
“哈哈……哈……”
就在此時,一杯水,直潑向少年的臉麵!
“哈,哈,哈。笑,你也笑啊。”
江穀舉杯的手尚未放下,強壓著怒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少年雙眼瞪得溜圓,嘴巴也張得老大。
混著幾片碎茶葉的溫水,順著他額前的短發往下淌,他卻隻僵在原地,維持著被潑到時的姿態。
附近的守衛聞聲而動。
“唰”的一聲脆響,整齊劃一。
腰間的佩刀、手中的長劍,幾乎是同一時間出鞘。
在場的仆從與丫鬟,嚇得魂飛魄散,或跌坐在地,或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
唯有江穀,將手中空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脊背挺得筆直,半分退卻的意思都沒有。
刀劍出鞘時,殘留的嗡鳴,漸漸消散。
這般令人窒息的安靜,足足持續了好幾息。
忽然,那少年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抹臉上殘留的茶水,仰頭狂放大笑。
逢如是抬手,示意侍衛收刀斂劍。
少年繞著江穀轉了一圈,笑聲小了下去,但依舊在拍手笑著。
“六大家族:江家、穀家!
啪!
結合出了一個江穀!
哈哈哈哈!”
江穀隻覺得有隻蒼蠅在耳邊,瘋狂聒噪,盤旋不休。
她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順手拿過那隻空茶杯,倒滿水,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逢愛卿,她剛剛是不是翻了一個白眼?啊?哈哈哈哈!”
逢如是冷著臉,不答。
少年正自顧自地原地旋轉,癡狂大笑。
忽而,府外傳來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少年笑容驟然一斂,眼神霎時變得淩厲如刀,狠狠刺向門外。
隻見濃稠的夜色中,綽綽人影正朝大廳來。
“陛下!第五長風求見!”
少年聞言,凶惡的表情立馬消失不見,露出地主迎客的標準笑容。
“啊呀,這才半個時辰不到,就回來了呐!
快快進來歇歇腳!”
第五長風領頭在前,朝少年作一個長跪抱拳施禮。
“顧宇師弟受傷嚴重,望陛下放他離去養傷。”
哎呦!逢如是、艾燭明!都是老麵孔啊!
晏遊退後半步,本想躲到須野懷懷身後,卻碰到了無名冰冷的身體。
他瞬間像被雷劈了一樣,朝旁邊一閃,麵如死灰地瞪著無名。
少年偽裝出來的笑臉轉瞬即逝,轉而嗬斥道:
“養什麼傷?他已經死了!你看不出來嗎?”
江穀將茶杯重重磕在桌麵:“你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