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雪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均勻,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沈磊胸前的衣襟,在寂靜的夜裡劃出輕柔的弧線。
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像隻終於尋到避風港的幼獸,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唇角還殘留著一抹安心的笑意。
沈磊凝視著女兒恬靜的睡顏,琥珀色的眼眸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疼惜,有憂慮,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溫柔。
夜風裹著絲絲涼意,從虛掩的窗縫裡鑽進來,輕輕掀起紗簾的一角。
沈磊下意識地將沈夢雪往自己懷裡又緊了緊,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
他伸手取過一旁的錦被,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整個人裹住,邊角掖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
指尖掠過她柔軟的發絲時,沈夢雪無意識地往他懷裡蹭了蹭,發出一聲含糊的呢喃,這細微的響動卻讓沈磊的心猛地一顫。
他微微側頭,朝著房間的暗處遞去一個冰冷的眼神,那目光仿佛淬了毒的箭矢,銳利而威懾。
幾乎是在瞬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陰影中浮現,身形矯健得如同黑豹。
黑影動作極快,無聲無息地靠近窗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住窗欞,微微用力,木質的窗戶便緩緩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嗒”。
夜風被隔絕在外,房間裡重新恢複靜謐。
那黑影立在原地,身形隱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麵容,唯有一雙眼睛閃爍著冷冽的光,如同寒夜裡的狼眸。
沈磊對著黑影輕輕頷首,得到示意後,黑影的身影突然一頓,緊接著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向後退去,整個人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房間裡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沈磊低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兒,伸手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低聲呢喃道:“放心睡吧,有爸爸在,誰也傷不了你……”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森冷,望向窗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厲,仿佛在警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誰敢動他的女兒,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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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舞蹈室整麵牆的落地窗傾瀉而入,將米白色大理石地麵鍍上一層柔光。
沈夢雪赤足立於中央,烏黑長發高高盤成精致發髻,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隨著舞動的節奏輕輕搖晃。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真絲舞裙,裙擺繡著銀絲勾勒的曇花,每一次旋轉都像月光下綻放的花蕾,裙擺揚起的弧度如流雲舒展,細碎的銀線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星輝。
檀木鑲邊的鏡麵牆映出她翩躚的身影,纖細腰肢隨音樂擺動,手臂舒展時仿若天鵝舒展羽翼。
足尖輕點地麵的聲音與鋼琴伴奏相和,時而如夜鶯啼鳴婉轉,時而似驟雨打葉急促。
當她踮起腳尖完成360度連續旋轉,鬢角滑落的碎發被氣流帶起,沾著晶瑩的汗珠,在晨光中閃爍如碎鑽。
角落裡的真皮沙發上,江正初手肘撐著膝頭,指尖有節奏地叩擊扶手,深灰色西裝下的身影微微前傾,琥珀色眼眸專注地追隨著舞影。
沈磊則慵懶地倚著靠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威士忌酒杯,冰塊碰撞聲混在樂聲裡,鏡片後的目光在少女舞動的腰肢上稍作停留,隨即端起酒杯輕抿。
一曲終了,兩人的掌聲幾乎同時響起,江正初的掌聲沉穩有力,顧晏之的則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優雅,在空曠的舞蹈室裡交織成獨特的韻律。
舞蹈室的日光隨著時針推移漸漸變得灼熱,落地窗折射的光斑在沈夢雪足尖跳躍,真絲舞裙早已被汗水浸透,緊貼著單薄的脊背勾勒出蝴蝶骨的輪廓。
她仍保持著繃直的腳背,在旋轉時小腿肌肉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發間的白玉簪搖搖欲墜,幾縷濕發黏在緋紅的臉頰上。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沈夢雪踉蹌著扶住鏡麵牆,指腹在冰涼的玻璃上劃出蜿蜒水痕。
正午的陽光穿透薄汗,將她整個人鍍成朦朧的金色,急促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沈磊放下威士忌酒杯起身時,西裝下擺帶起的氣流驚落了窗台上的槐花。
他動作利落地解開袖口銀鏈,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掠過女兒顫抖的膝蓋,彎腰將人橫抱起來的瞬間,掌心觸到她後背滾燙的溫度。真絲裙擺垂落,在他臂彎裡綻成殘破的曇花。
"逞強。"沈磊用拇指擦去她睫毛上的汗珠,沾濕的皮膚泛起珍珠光澤。
特製的冰絲毛巾覆上少女後頸時,沈夢雪終於卸去緊繃的姿態,腦袋無意識地靠在他肩頭。
一旁的江正初擰開雕花銀壺,將溫水遞到她唇邊時,袖口露出的機械腕表與沈磊的翡翠袖扣同時折射出冷光。
顧晏之搖著湘妃竹扇的動作未停,扇麵上未乾的墨跡隨氣流暈染,他漫不經心地將扇子斜擋在兩人之間:"脫水超過體重2會影響中樞神經。"
聲音裹著笑意,卻精準地讓沈夢雪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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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磊抱她轉身時,身後傳來扇骨敲擊沙發扶手的脆響,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沈叔叔。”顧晏之握著湘妃竹扇的指尖微頓,扇麵上未乾的墨痕在氣流中泛起漣漪,少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九歲孩童本應稚嫩的麵容上,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從容。
“您在這兒看了夢雪一上午,也累了,我抱她回房間吧。”他說著向前半步,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探向沈夢雪蜷曲的膝彎,腕間的檀木手串與扇墜相撞,發出細碎的輕響。
沈磊看向顧晏之,金絲眼鏡後的琥珀色瞳孔泛起危險的漣漪。
他輕易側身躲過顧晏之的動作,抱著女兒的姿勢卻穩如磐石,西裝革履的身姿在光影交錯間閃過冷冽的鋒芒:“夢雪很重,你抱不動。”
他垂眸看向懷中昏昏欲睡的沈夢雪,少女沾著汗珠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無意識地將臉埋進他溫熱的頸窩。
“小孩子彆逞能。”沈磊喉間溢出的聲音裹著不容置疑的冷意,翡翠袖扣擦過顧晏之懸在半空的手腕,“等你能單手接住從三樓墜落的瓷瓶,再來談抱人的事。”
江正初倚在雕花門框上輕笑出聲,指尖轉動的鋼筆突然停住,在晨光中劃出銀亮的弧線。
顧晏之收回手時,扇麵輕敲掌心發出脆響,少年眯起眼睛盯著沈磊轉身離去的背影,鏡片後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的箭矢,牢牢釘在對方筆挺的脊梁上。
舞蹈室的落地窗突然掠過一道黑影,簷角銅鈴無風自動,驚起滿院白鴿。
沈磊抱著沈夢雪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的氣流卷走了地上幾片槐花。
他腳步沉穩,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麵發出規律的聲響,懷中少女的銀發簪隨著步伐輕輕搖晃,折射出細碎的光。
直到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門外,顧晏之才收回視線,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湘妃竹扇邊緣,將扇麵收攏時發出清脆的“啪”聲。
江正初晃著手中的鋼筆走近,筆尖在少年肩頭輕敲:“得了,彆較真。”
他挑眉看向空蕩蕩的門口,深灰色西裝下的身形微微前傾,“或許沈叔叔說的是對的,等你什麼時候變厲害了再抱她吧!”
話音未落,鋼筆突然被顧晏之精準截住,冰涼的金屬筆身抵在少年虎口,折射出冷光。
“等長大後,我一定會比你強的。”顧晏之鏡片後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甩開鋼筆時的力道讓筆身在空中劃出銀色弧線,重重釘入牆中。
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掀動袖口,檀木手串與扇墜碰撞出悶響,背影很快融入廊下陰影,隻留下滿地搖晃的槐花瓣。
江正初望著深深沒入牆中的鋼筆,挑了挑眉。
晨光穿過鏤空窗欞,在他腳邊織出破碎的光斑,遠處隱約傳來沈宅護衛巡視的腳步聲。
他伸手拔下鋼筆,在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圈,忽然低笑出聲,聲音消散在空曠的舞蹈室裡:“有意思。”
——————
晨光如蜜,緩緩流淌進沈宅的雕花窗欞。沈夢雪赤足踩在鋪著波斯地毯的琴房,指尖輕觸鋼琴黑白鍵的刹那,《月光奏鳴曲》的旋律如清泉潺潺湧出。
她微閉雙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隨著音符起伏,纖細的脊背時而舒展如白鷺,時而蜷曲似未綻的花苞,琴凳旁的花瓶裡,白玫瑰在樂聲中輕輕顫動,花瓣簌簌落在黑白鍵上。
午後的陽光斜斜灑進繡房,沈夢雪倚著湘妃竹榻,素手翻飛如蝶。
銀針穿梭在月白色軟緞間,繡出的並蒂蓮漸漸栩栩如生,絲線在她指尖流轉,仿佛將天邊的晚霞都揉進了繡布。
窗外的風掠過廊下銅鈴,叮咚聲與她哼唱的江南小調交織,驚起廊下的灰雀,撲棱棱的翅膀聲為這靜謐的時光添了幾分靈動。
暮色四合時,沈夢雪抱著小提琴立在露台。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琴弓劃過琴弦的瞬間,《沉思曲》的旋律裹著晚風和薔薇香,飄向遠處的荷塘。
她踮起腳尖,隨著旋律輕輕搖晃,裙擺上繡著的銀絲鳳凰仿佛要乘風而起。遠處沈磊倚在書房窗邊,金絲眼鏡後的目光追隨著少女的身影,手中的咖啡早已涼透,卻渾然未覺。
華燈初上,沈夢雪又換上舞裙,在鋪滿月光的庭院裡起舞。她旋轉時,裙擺揚起的弧度如綻放的曇花,發間的珍珠流蘇隨著動作輕晃,叮叮作響。
夜風吹過她汗濕的鬢角,帶來遠處溪流的潺潺聲,與她的舞步應和。
角落裡,江正初和顧晏之倚著太湖石,一個托腮凝視,一個輕輕搖晃手中折扇,眼中都映著少女翩躚的身影,如癡如醉。
當最後一縷月光被雲層吞沒,沈夢雪扶著廊柱喘息,絲質舞鞋的緞帶早已鬆開,歪歪扭扭地垂在腳踝。
她仰頭望著夜空,突然瞥見雲層縫隙裡漏出的星子,像是藏在黑綢裡的碎鑽。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廊柱上雕刻的纏枝蓮紋,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白天繡繃上的絲線,同樣細膩,卻不會像此刻的晚風般,吹得人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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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時,沈夢雪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沈磊。
雪鬆與鳶尾花的氣息裹著熟悉的溫度將她籠罩,西裝袖口擦過她發頂的瞬間,她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那是父親書房裡常有的氣息,混著宣紙、墨汁,還有某種隱秘的危險。
“玩夠了?”沈磊的聲音像浸在冰水裡的絲綢,卻在觸到她汗濕的後頸時,不自覺放柔了語調。
他伸手解開西裝外套,披在少女單薄的肩上,銀鏈滑落的聲響清脆如碎玉。
沈夢雪轉身時,正巧撞進他琥珀色的瞳孔,那裡翻湧的暗潮讓她想起荷塘深處遊弋的錦鯉,明明藏得極深,偶爾擺尾卻能攪碎滿池月光。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沈夢雪突然抓住父親垂落的袖口:“明天...還能繼續嗎?”
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夜空中的羽毛,發間散落的碎鑽發飾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在黑暗裡劃出細小的光痕。
沈磊凝視著女兒被月光照亮的側臉,喉結滾動了一下,翡翠袖扣在夜色中泛著幽光,與天上的星子遙相呼應。
“去問你祖父。”他的回答讓沈夢雪渾身僵硬,卻在她要開口時,突然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不過...看在你今天把《月光》彈得像搖籃曲的份上——”尾音被夜風扯碎的瞬間,沈磊已經轉身,西裝下擺掃過她顫抖的指尖,“去睡吧,小廢物。”
沈夢雪望著父親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那抹挺拔的輪廓消失在月洞門後。
她抱緊身上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忽然想起白天刺繡時,銀針不小心刺破指尖的瞬間。
此刻心口的鈍痛,竟與當時的刺痛如此相似——明明都留不下傷痕,卻足夠讓人記住那鑽心的感覺。
廊下的鸚鵡突然發出夜啼,驚飛了停在紫藤花架上的夜梟,羽翼拍打聲驚碎了滿院月光。
次日清晨,沈夢雪攥著裙擺站在祖父書房外,廊下的銅鈴被晨風搖晃出細碎聲響,驚得她指尖微微發顫。
朱漆門上雕刻的貔貅吞吐著祥瑞雲紋,卻掩不住門縫裡飄出的龍涎香,混著宣紙的墨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進來。"低沉的聲音裹著濃重鼻音穿透門板,沈夢雪推開門的瞬間,晨光正巧掠過祖父翡翠扳指,幽綠的冷光刺得她眯起眼睛。
男人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藏青馬褂下擺垂落如深潭,金絲眼鏡後的琥珀色瞳孔與沈磊如出一轍,此刻卻翻湧著令人膽寒的暗芒。
"聽說你想繼續胡鬨?"祖父的翡翠扳指重重叩擊桌麵,震得硯台裡的墨汁泛起漣漪。
沈夢雪盯著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突然想起昨夜父親西裝上沾染的硝煙味,喉嚨發緊:"祖父,我..."
"沈家養的不是隻會玩樂的廢物。"祖父突然起身,藏青馬褂掃過滿地槐花,"明日起,跟著你父親學管家事。
"他逼近時,沈夢雪聞到他袖口散發的陳釀酒香,混著某種藥味,"那些舞文弄墨的玩意兒,收收心吧。"
沈夢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繡著珍珠的緞麵裙擺被攥出褶皺。
她想起昨夜父親那句漫不經心的承諾,眼眶突然發燙:"可是父親說..."
"你父親?"祖父冷笑,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尾細密的紋路,"他連自己都管不好,還能教你?"
話音未落,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沈磊倚在門框上,銀鏈在腕間晃出冷光,西裝革履的身姿與滿室古意格格不入。
"父親這是要教雪兒什麼?"沈磊的聲音像裹著蜜的鋼刀,琥珀色瞳孔掃過祖父緊繃的下頜線,"是教她如何用翡翠扳指震懾下人,還是教她在賬本上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