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鮫綃紗帳,在小姨玄色廣袖上流淌成河。
她倚著雕花窗欞起身,藍發如瀑傾瀉而下,發間藍寶石簪子折射的碎光掠過沈夢雪恬靜的睡顏。
琉璃窗外,靈泉蒸騰的霧氣裹著晨露漫進屋子,將她眼底未褪的疲憊暈染成溫柔的柔光。
"早安,寶貝兒。"她彎腰時,繡著銀絲雲紋的衣擺掃過沈夢雪的臉頰,帶著雪鬆香的呼吸拂過少女微卷的睫毛。
指尖輕輕擦去沈夢雪眼角的睡痕,動作比觸碰琉璃盞中的靈蝶還要輕柔,唇角不自覺勾起的弧度,卻在瞥見沈夢雪鎖骨處淡淡的草莓吊墜時,突然僵住——那抹紅色與昨夜夢中姐姐嫁衣上的金線重疊,刺得她眼眶發燙。
銅鏡前,小姨執起靛青螺子黛的手微微發顫。
筆鋒在眼尾勾勒出飛揚的弧度,宛如展翅欲飛的鳳凰,再點染湖藍花鈿,與她垂落的藍發相映成輝。
胭脂掃過臉頰時,她望著鏡中陌生又熟悉的豔麗麵容,忽然想起昨日在萬象殿,母親眼角那抹永遠豔麗的朱砂痣。
"寶貝兒醒啦?快起來穿衣服啦。"聽到身後被褥窸窣聲,小姨迅速收起眼底翻湧的情緒,轉身時已掛上明媚的笑。
她從檀木衣櫃取出的紫色襦裙在晨光中流光溢彩,裙裾繡著的紫藤花用的是最上乘的孔雀羽線,每一片花瓣都綴著細小的珍珠,隨著動作輕顫,仿佛將整座紫藤花架的晨露都凝在了布料上。
沈夢雪揉著眼睛坐起,紫羅蘭色眼眸還蒙著層水霧。
小姨半跪在地,溫柔地替她係上金絲攢成的蝴蝶結,指尖不經意觸到少女手腕內側——那裡竟殘留著淡淡的紫色光暈,與昨夜她施展治愈術時的光芒如出一轍。
小姨睫毛猛地顫動,卻隻是將紫色披帛輕輕搭在沈夢雪肩頭:"我們家的小公主,今天要做最漂亮的仙娥。"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可垂在身後的手,卻緊緊攥住了裙擺上一枚快要脫落的珍珠。
晨光為聽雪閣的青石板鍍上金邊,小姨牽著沈夢雪的手穿過綴滿晨露的回廊。
廊下懸掛的琥珀風鈴被微風輕拂,封存其中的靈蟲振翅,發出細碎如星子墜落的聲響。
沈夢雪的紫色裙擺掃過石階,繡著的紫藤花在光影中舒展,與小姨玄色廣袖上暗紋翻湧的雲浪交織成流動的畫卷。
穿過碧玉拱門時,沈夢雪突然頓住腳步。
前方蓮池中的晨霧正緩緩凝聚,幻化成九條遊動的金龍,龍鱗閃爍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張口時吐出的竟是晶瑩的露珠,墜落在水麵蕩開層層金紋。
小姨察覺到她的異樣,藍發隨著轉身的動作輕揚,藍寶石簪子折射的光恰好照亮蓮池中央的石燈——燈芯燃燒的不是火焰,而是懸浮的螢火蟲,它們排列成萬靈宗的古老符文,明滅間似在訴說著千年秘語。
“彆盯著看太久。”小姨的聲音混著遠處傳來的編鐘清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握緊沈夢雪的手,玄色衣擺掠過沾著熒光藤蘿殘瓣的地麵,“這些靈陣...越是美麗,越要小心。”
話音未落,頭頂忽然掠過一群通體透明的靈鳥,羽翼間流淌著朝霞般的光暈,驚起的氣流掀動兩人的衣袂,沈夢雪這才發現,每隻靈鳥的尾羽都係著微型玉簡,在風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如碎玉的聲響。
轉過九曲回廊,萬象殿前的漢白玉台階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台階兩側的盤龍柱纏繞著發光的藤蔓,龍首口中銜著的夜明珠還未完全熄滅,幽藍光芒與朝陽的金色相互交融。
沈夢雪望著殿門上方流轉的七彩光暈,突然想起昨夜二舅舅腕間滲出的暗紅液體,不禁往小姨身邊靠了靠。小姨立刻將她護在身後,廣袖下的手指悄然結印,準備隨時應對未知的危險。
“彆怕。”小姨俯身時,藍發垂落遮住兩人半張臉,發間鈴蘭耳墜輕輕搖晃,“有小姨在。”
她帶著沈夢雪踏上台階,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刻著蓮紋的光陣中心。
當她們走進殿門的刹那,千盞琉璃燈同時亮起,春日櫻花的虛影從燈中飄出,落在沈夢雪的發間,而小姨的目光,早已警惕地掃過白玉寶座上若隱若現的四道身影。
晨光如碎金般透過萬象殿穹頂的琉璃瓦,在青玉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小姨玄色廣袖翻飛,膝蓋重重叩擊地麵時,帶起一陣靈力波動,驚得梁上棲息的靈雀撲棱棱振翅。
她額間碎發垂落,藍寶石簪子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與殿內懸浮的古籍符文交相輝映。"依兒給父親母親請安,給大哥二哥請安。"聲音清冽如寒泉,卻在尾音處微微發顫。
沈夢雪則在小姨身後微微俯身,紫色襦裙上的紫藤花隨著動作輕顫,珍珠綴成的花蕊簌簌作響。
她紫羅蘭色眼眸怯生生地望著白玉寶座,行禮時發間的步搖輕輕晃動,落下細碎光斑:"雪兒給外公外婆請安,給大舅舅二舅舅請安。"
話音未落,外婆腕間的百寶鐲突然發出叮咚脆響,十二顆寶石同時亮起,將少女的影子拉長,恰好覆蓋在小姨蜷縮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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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摩挲龍紋玉鐲的動作頓住,目光掃過兩人交疊的影子。
二舅舅半倚在雕花扶手上,玄色衣擺掃過鑲嵌夜明珠的踏腳凳,銅錢串碰撞的聲響混著他刻意壓低的輕笑:"瞧瞧,我們的小美人兒連行禮都這麼好看。"他抬手時,袖口滑落處的繃帶又滲出墨色,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大舅舅端起茶盞輕抿,玉杯相碰的脆響驚破凝滯的空氣。
外婆倚著鎏金雲紋靠枕,赤金護甲劃過沈夢雪發頂,帶起一絲涼意:"雪兒快過來,讓外婆好好瞧瞧。"她話音未落,小姨跪伏的脊背突然繃得筆直,玄色廣袖下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在地麵投下顫抖的陰影。
沈夢雪剛邁出半步,就被小姨不著痕跡地拉住衣角。少女回頭,正對上小姨藏著警告的眼神,那抹幽藍在晨光裡泛起冷芒,像是在提醒她周遭暗藏的危機。
“母親,雪兒昨夜舟車勞頓,許是還未緩過神。”小姨依舊跪坐在地,挺直的脊背卻透著倔強,“不如先讓她在殿內隨意看看,熟悉熟悉?”她的聲音平穩,隻有尾音微微發顫,暴露出內心的不安。
外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轉動著百寶鐲,寶石的光芒映得她眼底的算計愈發清晰:“依兒何時學會替雪兒做主了?”話音未落,一道無形的靈力突然纏上沈夢雪的腳踝,將她往白玉寶座的方向拽去。
千鈞一發之際,小姨猛地抬手,袖中甩出的銀絲鎖鏈與那道靈力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花。
殿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懸浮的古籍劇烈翻動,符篆如受驚的蜂群四處亂竄。
“放肆!”外公怒拍龍紋玉案,整座大殿劇烈震顫,“在萬象殿動手,你眼裡還有沒有規矩?”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龍紋玉鐲泛起暗紅光芒,仿佛在呼應他的怒意。
二舅舅卻慢條斯理地鼓起掌來,嘴角的笑意愈發深沉:“小妹這護犢子的模樣,倒和當年的雅兒如出一轍。”他手腕輕轉,銅錢串發出詭異的嗡鳴,“不過,沈夢雪身為萬靈宗的血脈,總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後吧?”
沈夢雪感覺身後的小姨渾身緊繃,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她深吸一口氣,掙脫小姨的手,向前踏出一步。
紫色裙擺掃過青玉磚地,繡著的紫藤花在靈力波動中輕輕搖曳:“外公外婆,雪兒願意學宗門禁術。但請允許小姨陪在身邊,雪兒...雪兒害怕。”她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陰影,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意。
殿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外婆打量著沈夢雪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稀世珍寶的價值;大舅舅放下茶盞,若有所思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二舅舅把玩著腰間的白骨玉笛,眼底閃過一抹興味。
“罷了。”外公最終擺了擺手,龍紋玉案上的符紙漸漸平息,“依兒,你便陪著雪兒修習。但若教不好,壞了我萬靈宗的名聲...”他沒有說完,卻讓威脅的意味在空氣中蔓延。
小姨緩緩叩首,額間幾乎貼到地麵:“謝父親。”
她起身時,沈夢雪清楚地看到她後頸的青筋暴起——那是長久壓抑情緒的證明。兩人相視而笑,隻是這笑容裡,藏著隻有彼此能懂的苦澀與堅定。
穿過三重布滿防禦符篆的月洞門,小姨帶著沈夢雪踏入一片枯梅林。
殘敗的枝椏上凝結著冰晶,每片凍住的花瓣都封印著幽藍符文,寒風掠過便發出嗚咽般的嗡鳴。
小姨的玄色廣袖掃過覆滿霜雪的石桌,驚起幾隻蟄伏的靈蟻,它們甲殼上流轉的銀光與她發間的藍寶石簪子遙相呼應。
"寶兒,你跟小姨說實話,"小姨突然抓住沈夢雪的肩膀,藍發垂落下來遮住兩人的臉,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帷幕,"你真的想學禁術?"她的指甲幾乎掐進少女的皮肉,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完全不似這寒林中該有的觸感。
沈夢雪紫羅蘭色的眼眸在陰影中亮得驚人,仰頭望著小姨染著血絲的眼睛。
遠處傳來守山靈獸的低吼,驚得梅林上方的雲層翻湧,將兩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刻滿古老圖騰的石壁上。"嗯,我要學。"她的聲音清脆,卻在尾音處微微發顫,暴露出內心的不安。
小姨猛地鬆開手,後退半步撞翻石凳。青玉與地麵相撞的脆響驚飛了棲息在符篆冰晶中的靈蝶,它們振翅時灑落的磷粉在半空拚湊出殘缺的符咒。
"禁術很危險的,"小姨扯鬆衣襟,頸間未愈的傷痕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你年齡太小,那些噬心蝕骨的痛,連我都..."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咽喉。
沈夢雪突然撲進小姨懷裡,繡著紫藤花的裙擺掃過地麵凍結的霜花。"我不怕!"她的眼淚滲進小姨的玄色衣料,洇出深色痕跡,"昨晚我摸到你背上的傷口,比書上畫的噬骨咒還要可怕。如果我學會禁術,就能保護小姨,保護媽媽..."
話音未落,小姨懷中突然炸開刺目的藍光,沈夢雪這才發現她後背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透,隱約透出蜿蜒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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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斷裂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小姨顫抖著捧起沈夢雪的臉,指腹擦去她的淚水,卻在觸到少女滾燙的臉頰時猛地縮回。
"你知道禁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她壓低聲音,身後的石壁突然亮起猩紅符文,仿佛在呼應她眼底的絕望,"是壽命,是靈魂,是要在萬鬼噬心時保持清醒!"
沈夢雪突然抓住小姨染血的繃帶,紫色靈力順著指尖滲出,在兩人相觸的瞬間,繃帶下的傷口竟開始緩慢愈合。"那我也學。"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靜,紫羅蘭色眼眸中流轉的光芒與昨夜施展治愈術時如出一轍,"小姨能承受的,我也能。"
寒風吹過梅林,將兩人的對話撕成碎片。
小姨望著沈夢雪倔強的眉眼,恍惚間與記憶中那個跪在刑台上的女子重疊。
她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破碎的哽咽,藍發間的簪子發出清鳴,震落滿樹冰晶:"好,我們學。"她握緊沈夢雪的手,掌心的溫度終於與這寒夜無異,"但記住,若有半點危險,立刻停下。"
幾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