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融化的銀紗,順著雕花窗欞淌進沈家老宅的長廊。
沈夢雪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粉色蕾絲睡裙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梢還沾著睡前塗抹的茉莉護發精油,在寂靜的夜裡飄出清甜的氣息。
她懷裡抱著毛茸茸的兔子玩偶,踮著腳尖路過兄長們的房間時,特意放輕了呼吸,生怕驚醒沉睡中的家人。
顧晏之的房門虛掩著,透出暖黃的台燈光暈。沈夢雪猶豫片刻,用指尖輕輕叩了叩門板,聲音小得像貓咪的嗚咽:“晏之哥哥……”
沒等回應,她便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月光瞬間湧進房間,照亮她紫色眼眸裡的怯意與依賴。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雪鬆香氣,顧晏之正倚在床頭看書,黑色絲綢睡衣的領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鎖骨。
聽見響動,他抬眸望去,目光在觸及少女單薄的身影時驟然收緊:“怎麼不穿拖鞋?著涼了怎麼辦?”
他合上書起身,語氣裡帶著不自覺的焦急,順手從床邊拿過羊毛拖鞋,半跪在地上替她穿上。
沈夢雪咬著下唇,手指不安地揪著兔子玩偶的耳朵:“我……我做噩夢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發顫的尾音像羽毛般掃過顧晏之的心尖。
少女發間的碎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睫毛還沾著未乾的淚珠,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
顧晏之輕歎一聲,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指腹不經意擦過她滾燙的臉頰:“過來。”
他掀開被子,讓沈夢雪鑽進自己的被窩,順手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
床榻下陷的瞬間,沈夢雪立刻像小貓般蜷縮進他懷裡,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窗外的月光愈發溫柔,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中。
顧晏之輕輕拍打著沈夢雪的後背,聽著她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而此刻,走廊儘頭的陰影裡,一雙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這一幕——沈燼淵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黑色風衣下的身體因壓抑的怒火而微微顫抖。
沈燼淵站在陰影中,黑色風衣裹著滿身寒意。
他死死盯著顧晏之房間透出的暖光,指節捏得發白,骨節凸起如猙獰的山丘。
沈夢雪嬌軟的呢喃聲順著門縫飄出,像根細針狠狠紮進他心裡。
記憶突然翻湧——曾經訓練場上,少女被他逼到體力透支,也是這樣帶著哭腔向他求饒。
“四哥……彆、彆讓我跑了……”
那時他冷硬地背過身,卻在轉身時偷偷藏起顫抖的手。
此刻房內傳來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顧晏之低沉的哄勸聲混著沈夢雪逐漸平穩的呼吸,徹底點燃了他眼底的暗火。
他伸手撫過腰間的短刀,金屬的涼意卻無法平息胸腔裡翻湧的暴戾。
“還不睡?”沈明厭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黑色眼眸掃過他緊繃的側臉,“彆嚇到小雪。”
他的聲音平淡如往常,卻讓沈燼淵猛地回頭。兄弟倆在黑暗中對視,目光相撞的刹那,空氣中炸開無聲的火花。
而房內,沈夢雪已沉入夢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她無意識地往熱源處蹭了蹭,鼻尖輕輕擦過顧晏之的鎖骨。
少年身體瞬間緊繃,喉結艱難地滾動。
月光爬上他泛紅的耳尖,將他溫柔又克製的神情儘數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滑落的被角,卻沒注意到窗外閃過一道黑影——梁頌年咬著棒棒糖,眯起眼睛將這一幕儘收眼底。
老宅的鐘擺滴答作響,十二下鐘聲驚飛了枝頭的夜梟。
沈磊站在書房窗前,金絲眼鏡泛著冷光。
他望著兒子們在庭院裡無聲對峙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全家福裡沈夢雪燦爛的笑臉,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照片灼穿。
夜風穿堂而過,卷起沈夢雪遺落在長廊的發帶。
淡紫色絲帶在空中飄蕩,像極了她此刻甜美的夢境,卻不知外麵的世界早已暗潮洶湧,所有人都在為這朵被偏愛的玫瑰,醞釀著一場無聲的戰爭。
——————
晨光刺破雲層時,沈夢雪赤著腳踮在顧晏之房間門口,粉色睡裙沾著昨夜的月光。
她警惕地左右張望,像偷腥的小貓般輕手輕腳往回溜,發梢掃過廊柱驚落幾縷晨露。
剛鑽進自己房間,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傭人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小姐,四少爺讓您去操場上跑10圈。”
沈夢雪抓著兔子玩偶的手驟然收緊,紫色眼眸蒙上委屈的水霧:“啊……為什麼?”
她的聲音還帶著未散的睡意,尾音發顫。記憶突然閃回——昨夜四哥陰沉的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當時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操場上,沈燼淵倚著單杠,黑色風衣下擺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把玩著匕首,刀刃折射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偏執。
當沈夢雪磨磨蹭蹭出現時,他冷笑一聲:“嬌氣包,現在知道怕了?”話雖狠,目光卻死死盯著她單薄的睡衣,喉結不自覺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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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她。”顧晏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少年穿著運動服,黑色短發還沾著露水,深邃的眼眸平靜無波。
沈燼淵的匕首“哢嗒”一聲合上,金屬碰撞聲驚飛了樹梢的麻雀:“外人也想插手沈家的事?”他上前半步,周身散發的壓迫感讓沈夢雪下意識往顧晏之身後躲。
“我是她的朋友。”顧晏之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伸手將沈夢雪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動作自然得仿佛刻進骨子裡。
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沈燼淵,他猛地扯下手套摔在地上,卻在觸及沈夢雪害怕的眼神時,攥緊的拳頭又緩緩鬆開。
晨霧漸漸散去,跑道上兩道身影開始移動。
沈夢雪喘著氣落在後麵,顧晏之便放慢腳步,伸手替她擦去額角的汗珠。
遠處,沈燼淵倚著圍欄,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抹粉色身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也是在這片操場上,他親手教會她如何握劍——那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現在炙熱得多。
沈夢雪的運動鞋剛踏上塑膠跑道,雙腿便傳來隱隱的酸痛。
晨風掠過她汗濕的脖頸,昨夜蜷縮在顧晏之懷中的溫暖餘溫還未散儘,此刻卻要直麵四哥冰冷的目光。
沈燼淵雙手抱胸站在跑道邊,黑色風衣下擺隨著他不耐煩的跺腳聲輕輕晃動,腕間的銀質表鏈折射出冷光。
第一圈還未跑完,沈夢雪的呼吸便急促起來。
從小接受的嚴苛訓練在肌肉裡刻下了記憶,但高強度的體能消耗依舊讓她腳步虛浮。
顧晏之始終與她並肩,目光緊鎖著她泛紅的臉頰和微微顫抖的膝蓋,右手虛虛懸在她身後,似是隨時準備扶住她。
“太慢了!”沈燼淵突然出聲,聲音像淬了冰的利刃劃破晨霧,“當年你五歲就能背著沙袋跑二十圈,現在連這點強度都受不了?”
他的皮鞋碾過地麵,帶起細碎的石子,每一步都讓沈夢雪的心臟跟著震顫。
沈夢雪咬著下唇,嘗到了血腥氣。
七歲那年被四哥逼著在暴雨中負重訓練的畫麵突然閃過腦海,泥漿混著雨水灌進喉嚨的窒息感仿佛重現。
她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眼前的跑道開始模糊,直到顧晏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彆聽他的,按自己的節奏來。”
他伸手握住她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順著指尖蔓延。
沈夢雪轉頭看向顧晏之,他黑色的眼眸裡盛滿堅定,像是要將她從記憶的深淵中拉出來。
兩人交握的手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跑道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沈燼淵看著這一幕,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皮肉。
他突然扯開領口的紐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疤痕——那是為了保護沈夢雪留下的印記。“顧晏之!”他突然怒吼,聲音驚飛了棲息在操場邊的白鷺,“放開她!讓她自己跑!”
顧晏之充耳不聞,隻是握緊沈夢雪的手,帶著她繼續向前。
沈夢雪的呼吸越來越重,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但顧晏之的存在讓她咬緊牙關堅持。
跑道旁的樹木飛速後退,汗水滑進眼睛,刺痛中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也聽見了四哥壓抑的怒吼在晨霧中漸漸消散。
當第七圈的塑膠跑道在眼前扭曲成旋渦,沈夢雪的膝蓋重重磕在地麵。
砂礫瞬間刺破掌心,鑽心的疼痛卻不及胸腔裡灼燒的窒息感。
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濕的碎發黏在臉頰,恍惚間又看見童年時倒在訓練場的自己——那時四哥冷漠的聲音說"爬起來,沈家的人不許哭"。
"彆動。"顧晏之單膝跪地,指腹輕柔擦去她掌心的血珠。
他從運動服口袋掏出濕巾的動作太過自然,仿佛早已預見這場意外。
遠處傳來沈燼淵不耐煩的腳步聲,混合著金屬器械相撞的脆響,沈夢雪本能地往顧晏之懷裡縮了縮。
"廢物。"沈燼淵的皮鞋碾過跑道,帶起的風掀起沈夢雪淩亂的發絲。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蜷縮的少女,黑色瞳孔裡翻湧著偏執與失控,"當年用刺刀抵著你後背都能跑完,現在牽個野男人的手就裝死?"話音未落,顧晏之已經將沈夢雪護在身後,脊背繃成鋒利的弦。
"四哥!"沈夢雪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堅定。
她扶著顧晏之的手臂起身,膝蓋的顫抖出賣了身體的虛弱,"是我自己要休息。"
紫色眼眸直直撞進沈燼淵眼底的風暴,記憶中無數次訓練的畫麵與此刻重疊——那些被按進泥地的窒息,那些刀刃擦過皮膚的冷意,都不及四哥此刻破碎的眼神讓她心悸。
沈燼淵的喉結劇烈滾動,垂在身側的手突然狠狠砸向單杠。
金屬扭曲的聲響驚飛整片麻雀,他轉身時黑色風衣揚起巨大的弧度,露出後腰彆著的那把沈夢雪7歲時送他的匕首。
晨霧不知何時漫上跑道,將三人的身影暈染成模糊的輪廓。
"最後三圈。"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要是再讓我看見你依賴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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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消散在風裡,沈燼淵卻在轉身瞬間,悄悄將藏在袖中的止痛噴霧放在長椅上——那是他連夜托人從國外帶回的,專治肌肉勞損。
顧晏之默默撿起噴霧塞進沈夢雪口袋,牽著她重新踏上跑道。
晨光穿透薄霧,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裡,沈夢雪忽然想起昨夜被他抱在懷裡的安全感。
而跑道儘頭,沈燼淵倚著鐵網,點燃一支煙,火光明明滅滅間,映出他泛紅的眼眶。
沈夢雪攥著那支止痛噴霧,金屬外殼還帶著沈燼淵掌心的餘溫。
顧晏之察覺到她的遲疑,伸手輕輕覆上她握著噴霧的手,帶著她繼續向前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