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你想乾什麼?!”
那匪夷所思的場景,以及這個男人的詭異出現,讓她如墜冰窟。
鐘明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而熟悉:
“姐……是我……你……不認識我了嗎?”
“姐?”
鐘瑤的身體猛地一震!這稱呼……這眼神……
她死死盯住那張被胡須掩蓋了大半的麵容,視線艱難地穿透十年的風霜……
忽然,她像是被電流擊中,瞳孔驟然收縮,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整個身體篩糠般地顫抖起來:
“小……小明?!你……你還活著?!我的……我的弟弟!!”
她猛地撲過去,用儘全身力氣緊緊抱住鐘明,仿佛要把這十年來的孤苦、絕望、憤怒和失而複得的狂喜都揉碎在他的骨血裡,嚎啕大哭。
鐘明反手緊緊抱住骨瘦如柴的姐姐,如同抱住溺水時唯一的浮木,淚水同樣洶湧:
“姐,是我,是我回來了……彆怕……以後……隻要有我在一天,天塌下來,我來扛!誰也……再也彆想欺負你們……”
良久,鐘瑤才在那失而複得的劇烈情緒風暴中稍稍平息。
她鬆開鐘明,手指仍緊緊抓著他破舊的袖口,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但她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終於低聲吐出了那個沉重的現實:
“小明……爸媽……他們都……走了……”
鐘明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眼神一下子凝固了。
“什……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過,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
鐘瑤垂下頭,淚水無聲地滴落。
“你……你失蹤後,爸媽發了瘋一樣地找你……找了整整兩年……最後……最後在去找你的路上……出了車禍……都沒……沒救回來……”
像一柄無形重錘狠狠砸在心口,鐘明喉頭猛地一甜。
“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晃了晃,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仿佛空氣都變成了鋒利的刀子,刮得他臟腑翻攪。
愧疚!悔恨!滔天的恨意!
十年前那個夜晚,他為什麼非要離家出走?
如果不是他那麼任性……爸媽是不是就不會……
鐘瑤見狀,顧不得悲痛,慌忙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跡,淚水流得更凶了: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爸媽……爸媽若是在天有靈……知道你平安回來了……一定……一定很高興的……”
她強打著精神,試圖安慰弟弟,但語氣卻充滿了猶豫。
“隻是……隻是靈兒她……”
她頓了頓,艱難地說出後麵的話:
“靈兒她這些年……一直怨著你。她說……要不是因為你……爸媽就不會……不會走……這個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鐘明痛苦地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沿著臉上的溝壑滑落,滴在姐姐的手背上:
“怨我……應該的……怨我是應該的……是我欠這個家……欠你們所有人的……”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鐘瑤。
“你呢……姐?你……怨我嗎?”
鐘瑤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悔恨,所有的委屈、疲憊、怨恨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淚水衝刷殆儘。
她隻是緩緩地、沉重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的微笑:
“怨過……當然怨過……多少個熬不下去的夜晚,怨你為什麼不回來……怨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可……可當你真的站在我麵前……活著回來了……那些……都不重要了……真的……隻要你能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比什麼都強……”
鐘明深吸一口氣,仿佛將這十年沉甸甸的時光和痛楚都吸入了肺腑。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姐姐那雙布滿老繭、因常年勞作而粗糙變形的手。
“姐。”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你放心,隻要我鐘明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動你和靈兒一根指頭!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我發誓!”
那眼中的火焰,是傷痛淬煉出的、不容置疑的決心。
鐘瑤聽著弟弟斬釘截鐵的承諾,看著他一身與過好日子毫不相乾的狼狽邋遢模樣,理智終究占了上風。
她並非不信任弟弟,而是現實的苦難早已磨平了她所有天真的幻想。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所以……小明……你……你這十年……你到底去了哪兒?”
她的目光掃過他襤褸的衣衫,蓬亂的須發。
“看你這身……”
她未儘的話語裡,是濃濃的、不敢宣之於口的心疼和無力。
在她看來,弟弟這十年怕是過得比她們姐妹還要艱難,能活著已是萬幸,談何改變?
“我被拐了。”
鐘明迎上姐姐探究和憂慮的目光,語氣異常平靜,說出的話卻如同驚雷。
“被拐去了一個我們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地方……一座隱在雲深不知處的山。”
“我在那裡……修仙。”
“嗯?”
鐘瑤瞬間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