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不明就裡,卻由衷欽佩花滿樓。
若自己是盲人,恐怕早已崩潰。
陳淩笑眯眯地點頭,又為花滿樓斟酒,隨即說道:“花兄有何事直說,陳某定當儘力相助。”
花滿樓稍作停頓,苦笑著歎氣:“近日聽說鐵鞋大盜出沒,特來一探究竟。”
話雖如此,花滿樓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隻是神情略顯勉強。
“鐵鞋大盜?”陳淩心中一動,若說花滿樓有所執著,那必定包括陸小鳳與這位大盜。
二人本是無懈可擊的搭檔,而後者更是花滿樓心頭的一根刺。
傳說花滿樓年幼時雙目完好,七歲時遭人暗算失明,而這罪魁禍首正是鐵鞋大盜。
提及大盜,陳淩想起老爺子陣營中不乏此類人物——梅花盜、繡花大盜、鐵鞋大盜等,個個名聲顯赫,然而細究之下……不過爾爾,唯獨金九齡稍具分量。
沉思片刻,陳淩溫言道:“要不要我幫你?免費的。”
花滿樓略顯遲疑,搖搖頭:“不必,我的實力雖不及陳兄,但對付區區鐵鞋大盜還是綽綽有餘。”
此言不虛,花滿樓雖失明,卻天賦異稟,修為已達宗師後期,聽音辨位與流雲飛袖皆臻化境。
對付一個鐵鞋大盜,確非難事。
然而,在陳淩眼中,花滿樓是他交往中最自在的人,這與麵對朱厚照時的感受截然不同。
於是,短暫沉默後,他擺手笑道:“罷了,既然閒著也是閒著,那就一起動手吧。”
花滿樓凝視著陳淩,足足半盞茶的工夫才展顏輕笑:“既然陳兄無事,後日乃家父花如令六十大壽,煩請陳兄屆時前往毓秀山莊,滿樓自當竭誠迎接。”
陳淩目光微動,或許此次所謂的鐵鞋大盜並非真身。
至於花如令是否會依舊安排陸小鳳冒充,現下金九齡已死,局麵或許更加撲朔迷離。
他點頭淺笑:“後日上午,定當赴約。”
“……”短暫沉默後,花滿樓端起酒杯示意,一飲而儘,低聲吐出二字:“謝謝。”
無人知曉花滿樓道謝的含義,也許連他自己也未必清楚為何脫口而出。
他僅飲三杯便告辭離去,留下桌上空杯,滴酒未漏。
江玉燕注視著這一切,小臉寫滿驚異與欽佩。
陳淩悠然用膳,客棧菜肴雖非頂尖,但也屬上品。
提及黃蓉,自是另當彆論。
飯畢,江玉燕按捺不住好奇心:“公子,那位鐵鞋大盜究竟如何?”
陳淩略作沉吟,又為她添一道菜:“何出此問?”
江玉燕歪頭思索片刻:“不知為何,總覺得花公子實力不俗,可談及鐵鞋大盜時卻顯懼意,似有不堪回首之事,難道他真的很強?”
“不過是些舊事,當年的花兄遠不及今日。”
江玉燕話音剛落,一個眉目濃重的男子大咧咧闖入,毫不客氣地占據了花滿樓的座位,自顧自倒酒品嘗後評價道:“還是陳兄府上的酒才是佳釀。”說罷他才注意到江玉燕,記憶中他雖隨楚留香去過王府,但當時江玉燕正與秦夢瑤等人低聲交談,因此未曾謀麵。
然而此刻,當他被江玉燕的氣質吸引時,卻驚訝發現無法感知她的實力波動。
這令他疑惑,以陳淩身邊之人皆具武學修為來看,眼前這位江玉燕的實力恐怕高出數個層次,或許已至半步大宗師甚至大宗師級彆。
陸小鳳雖不明朗,仍由衷讚歎:“陳兄福澤深厚,身旁佳人不僅貌美如花,更實力非凡,真乃奇事。”
陳淩斜睨他一眼,戲謔道:“薛冰莫非管不住你了?”
此言一出,陸小鳳麵色漲紫,勉強維持鎮定:“陳兄,何必如此調侃,我們好歹也算兄弟,這般玩笑叫我難堪。”
“難堪?”陳淩擱下碗筷靠向椅背,饒有興趣地打量陸小鳳,“那麼,不做如何?”
“什麼?”陸小鳳瞪大眼睛,“即便難堪,也得繼續。”
隨即,他迅速轉移話題至江玉燕,解釋道:“姑娘可曾好奇花滿樓提及鐵鞋大盜時為何驚懼?原來花兄幼年七歲時,雙目正是被此人所傷,彼時他尚不懂武功,全然無助。”
陸小鳳不管陳淩與江玉燕是否樂意,徑直講起當年鐵鞋大盜偷取花家瀚海玉佛之事。
江玉燕聽罷終於明白地點點頭,隨即目光一凝,直視陸小鳳雙眼:“為何你會在此?”
陸小鳳愣住。
“????”
正在思索如何作答時,陳淩突然開口:“後天花如令六十大壽,你將假扮鐵鞋大盜,讓花兄動手,我說得可對?”
陸小鳳如遭雷擊。
他素來以“天下最聰明”自居,此事僅他與花如令知曉,陳淩如何得知?難道東廠、西廠及錦衣衛的滲透力已強至此?
然而,這不合常理。
東廠曹正淳不過宗師中期,西廠雨化田亦止步於宗師初期,錦衣衛指揮使更是半步宗師。
若真有人暗中窺探,他二人怎會毫無察覺?
至於更高等級的探查者,陸小鳳並未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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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指揮使靠神侯府諸葛小花撐場麵,而諸葛小花事務繁雜,絕無可能專程南下。
陳淩看著陸小鳳變幻的表情,嘴角揚起笑意,指尖輕叩桌麵:“你不僅不讓花滿樓殺你,還查明了鐵鞋大盜的身份,對吧?”
陸小鳳還沉浸在震驚之中,雙眼圓睜,深吸一口氣後,神情黯然地看著陳淩,緩緩搖頭道:"陳兄,你究竟知曉多少?還是說,這世上竟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未知之事甚多,唯獨你的事不在其列。
既然你已識破鐵鞋大盜身份,且修為遠超他們,又何必故作姿態?莫非隻為取樂?抑或你樂於看他人因你而變色?"
陸小鳳默然無言。
陸小鳳滿心不解,滿腹委屈,卻也無可奈何。
他恨不得挖開陳淩的腦殼,探查其中奧秘,為何能洞悉如此之多。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陳淩是他至交好友。
罷了,其實是因為打不過陳淩,僅此而已,簡單直接,就隨它去吧。
於是,陸小鳳沉默下來,既不言語,也不逞強,隻是自顧自地飲酒,全然不理睬陳淩。
江玉燕見狀,眸光流轉,眼底閃爍著幾許戲謔之色。
她並非欽佩,隻是覺得有趣,畢竟比起之前的花滿樓,此刻的陸小鳳顯得遜色不少。
陸小鳳並未察覺江玉燕的微妙心思,或者此時他壓根無暇顧及。
他在思索,為何陳淩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難道僅僅因為兩人是朋友?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思慮良久仍不得解的陸小鳳索性拋開雜念,直視陳淩問道:"陳兄,既然你已知情,那你認為我該何去何從?"
陳淩嘴角微揚:"你與花如令早有商議,如今才來問我,豈非太遲?再說,花如令壽辰就在後日,時間緊迫,又能有何作為?"
“彆鬨,你知道該怎麼辦吧?”陸小鳳顯得有些無奈,以前怎麼沒發現陳淩這麼讓人頭疼?
陳淩微微一笑,舉杯一飲而儘,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彆問我,你自己享受彆人的仰慕多自在,這是你的事,彆找我。
我先睡了。”
“哎,等等……”陸小鳳一把拉住陳淩的衣袖,“我說你,怎麼又急了?我認錯還不行嗎?”
看著陸小鳳焦急的模樣,陳淩眼神微動,但終究還是坐了下來。
並非因為其他,隻因花滿樓。
不得不承認,陸小鳳與花滿樓之間的情誼堪稱傳奇。
單獨拎出誰來,都顯得不夠完整,唯有兩人相依時,才顯現出真正的默契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