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了一段距離,即將駛上通往西北的高速公路時,李炫忽然開口:“王隊,先不去高速。”
王隊長正在查看電子地圖規劃路線,聞言一愣:“嗯?有彆的近路?”
李炫搖搖頭,目光投向遠方,似乎能穿透時空,看到那座承載了太多傳奇與悲怨的土坡。“我想再去一次馬嵬坡。還有...去一趟華清池。”
王隊長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瞬間明白了李炫的意圖。這不是憑吊,也不是遊曆。這是在奔赴最終戰場前,最後一次貼近那場千年陰謀的起點,去感受那殘留的怨念與軌跡,或許能從中汲取到一絲警示,或是一縷破解的靈光。更或許,這是對隊伍裡可能再也無法歸來的人們,一種無聲的告彆。
昆侖之行,九死一生。能全身而退者,不知有幾。
“好!”王隊長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通過對講機下令,“改變行進序列,目標先行指向馬嵬坡,隨後轉往臨潼華清宮遺址。各車保持警戒,非必要不與外界接觸。”
“明白!”各車傳來沉穩的回應。
車隊悄然改變方向,不再是直奔西陲的匆忙,而是帶著一種沉鬱的追溯感,駛向曆史的深處。
再次抵達馬嵬坡,氣氛與上次探查時已然不同。不再是小心翼翼的偵察,而是一種近乎訣彆的凝視。
日頭偏西,陽光將貴妃墓塚的影子拉得很長,那棵作為標記的梨樹在風中孤寂地搖曳。遊客早已散去,整個園區顯得空曠而寂寥,隻有風聲穿過亭台樓閣,發出嗚咽般的回響。
李炫沒有再去那棵梨樹下,而是站在了墓塚的正前方。他取出那枚“開元通寶”法錢,這一次,他沒有注入靈力,隻是任由其躺在掌心。
奇妙的是,法錢並未像上次那樣劇烈反應,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沉寂”,仿佛回到了它本該在的“巢穴”,一種冰冷的、死寂的平衡。但它背麵的符文,在夕陽的餘暉下,卻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更加深邃,如同一個凝視著現世的黑暗瞳孔。
王隊長和隊員們分散在四周,默契地保持著警戒,同時也以一種肅穆的心情感受著這片土地沉澱的哀傷與詭異。
此處荒草萋萋,風聲嗚咽,遠眺下方,那座青磚包裹的衣冠塚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寂。
李炫獨自向前幾步,站在山崗邊緣,緩緩閉上雙眼。他並未運轉法力,隻是放空心神,讓自己的靈覺去細細感知這片土地,去感受此地殘留的“意”。
空氣中,千年不散的怨鬱之氣似乎更加清晰了,那是一種被強行扭曲、禁錮的悲哀,夾雜著無法言說的恐懼和背叛後的滔天恨意。地下深處,那股被符陣強行錨定的空靈陰性能量,如同一個永不愈合的傷口,仍在微弱地搏動,與懷中那枚法錢隱隱呼應。
他仿佛能聽到風中夾雜著細微的、斷續的嗚咽,看到模糊的幻影——華服委地、金鈿散落、龍武軍的刀光劍影、玄宗掩麵的無奈、還有那雙至死未能瞑目的、充滿了驚愕與不甘的美麗眼眸...
極致的寵愛與榮耀轉瞬間的冰冷與絕望;霓裳羽衣的華美與白綾懸頸的殘酷;長生殿的誓言與馬嵬坡的背棄;一個帝國盛極而衰的歎息與一個女子香消玉殞的哀怨...所有這些,都濃縮在這片土地之下,被那詭異的地宮和法陣所禁錮、所利用。
李炫能清晰地感覺到,掌心的法錢與這片土地深處殘留的儀式結構產生著微弱的共鳴,它像一塊磁石,吸收著那千年不散的怨念與陰性能量,並將其轉化為某種冰冷的、待發的“勢”。
“這裡的一切,都成了那邪術的‘電池’和‘錨點’。”李炫睜開眼,對走到身邊的王隊長低聲道,“這枚法錢,是吸取這一切的‘端口’,也是最終引爆這一切的‘開關’之一。”
王隊長看著那枚在暮色中泛著不祥幽光的錢幣,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揮手示意,一名隊員小心翼翼地用一個特製的鉛盒將法錢收納封存,隔絕其與外界的一切能量交換。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李炫低聲吟誦著白居易的詩句,心中湧起的不僅是悲憫,更是一種明悟般的寒意。那場兵變,果然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邪祭!這裡流失的,不僅僅是一個絕代佳人的性命,更是盛唐的氣運與魂魄!
他站了許久,直到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血色,才緩緩轉身,對王隊長道:“走吧。”
車隊再次啟程,駛向臨潼。身後,馬嵬坡在暮靄中漸漸模糊,如同一個巨大而悲傷的句號。
車隊再次啟動,沒有過多停留,徑直駛向位於驪山北麓的華清宮遺址。
華清宮遺址,與馬嵬坡的荒涼悲愴截然不同。即便已是遺址,依舊能感受到昔日的奢華與溫軟。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溫泉池水氤氳著熱氣,仿佛還能聞到當年椒房蘭殿的馨香。
此時已是夜間,景區早已關閉。但749局的身份讓他們得以進入,並在清場後獨自麵對這片盛唐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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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宮殿群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幽深靜謐。池苑水汽氤氳,殘留著溫泉水特有的硫磺氣息。
他們沒有進入需要門票的核心宮苑區,而是沿著外圍僻靜的小徑行走。李炫的目標很明確——感受,而非參觀。
在華清宮一處名為“星辰湯”的古老湯池遺址旁傳說為唐玄宗禦用),李炫停下腳步。此地古木參天,環境清幽,殘留的漢白玉雕欄浸潤在濕漉漉的空氣中。
他再次閉目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