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佝僂的身影被兩個壯漢架著,正往車廂走。即使隔著百米遠,方稷也能認出那走路的姿勢——左腿跛得厲害,卻仍然試圖挺直腰板。
"爸......"鄭國棟的指甲掐進了煤塊裡。
方稷死死拽住他:"彆衝動!我有辦法。"
他掏出所有糧票和五塊錢:"去找車站東頭的馬瘸子,就說"冬星要借東風"。"
"什麼意思?"
"我爺爺的老戰友,管鐵路調度。"方稷推他快走,"八點前務必讓列車停靠保定站!"
鄭國棟消失在煤堆後不久,哨聲突然響起。方稷看見悶罐車開始掛車頭,急忙繞到站台另一側。廣播裡正在播送"毛主席最新指示",掩蓋了他奔跑的腳步聲。
最後一節車廂的鎖有些鏽蝕。方稷用鑰匙串上的小刀拚命撬,終於打開條縫隙——裡麵堆著麻袋,散發著豆粕的氣味。他剛鑽進去,列車就猛地晃動著啟動了。
悶罐車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方稷在顛簸中數著心跳估算時間,約莫兩小時後,列車突然減速。透過縫隙,他看見"保定站"的燈牌晃過。
外麵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吼叫:"臨時檢修!所有人員下車!"
方稷趁機爬出車廂,溜進站台旁的煤水車間。保定站比他想象的繁忙,穿各色製服的人來回穿梭。他在調度室後窗看見了鄭國棟——正跟個拄拐杖的老頭激烈爭論。
"......至少要停四十分鐘!"老頭拍著桌子。
"不行,太明顯了。"鄭國棟急得滿頭汗,"二十分鐘足夠!"
方稷剛要上前,突然一隻鐵鉗般的手抓住後領。回頭對上個滿臉橫肉的乘警:"乾什麼的?"
"農科院的,跟車押送種子。"方稷亮出工作證。
乘警將信將疑地打量他:"哪個車廂?"
"第三節,豆粕旁邊。"方稷急中生智,"趙書記特批的良種。"
聽到"趙書記",乘警鬆了手:"去東頭等著,車修好叫你們。"
方稷剛溜進調度室,鄭國棟就拽住他:"馬叔說隻能拖二十分鐘!我爸在第六節,門口有守衛!"
"我有辦法。"方稷從兜裡摸出個小瓶,"自從知道危險,自己去醫院找母親的時候偷藏的乙醚。"
馬瘸子突然咳嗽起來:"現在的年輕人......"他摸出懷表看了看,"七點五十有趟北京方向的軍列,六分鐘停靠。"
這是暗示!方稷和鄭國棟對視一眼,同時衝向月台。
第六節車廂前果然站著持槍民兵。方稷假裝絆倒,把瓶裡的液體灑在對方襯衣上。
"不長眼啊!"民兵剛要發作,突然晃了晃,"怎麼這麼暈......"
鄭國棟趁機撬開車門。車廂裡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特殊人員",最裡麵蜷縮著的正是鄭懷山。老人雙手被綁,嘴上貼著膠布,見到兒子時眼睛瞪得老大。
"爸!"鄭國棟剛割斷繩子,站台突然鈴聲大作。
"快走!"鄭懷山嘶啞地推兒子,"資料......"
他們跌跌撞撞穿過鐵軌,身後響起哨聲和叫罵。鄭懷山輕得像捆麥秸,肋骨硌得方稷後背生疼。軍列已經進站,車頭的蒸汽模糊了追兵的視線。
"上去!"鄭國棟把父親托進敞開的車廂門,自己卻被絆倒了。方稷回頭去拉他,看見民兵的槍口已經抬起——
"砰!"
槍聲驚飛了站台上的麻雀。方稷以為自己中彈了,卻看見馬瘸子舉著冒煙的配槍,乘警們全都愣在原地。
"特務破壞鐵路!"老頭吼得震天響,"都給我追!"
趁著這陣混亂,三人滾進了軍列車廂。汽笛長鳴中,列車緩緩啟動。鄭懷山劇烈咳嗽著。
鄭國棟摟著父親,給父親用手順著背,眼淚砸在父親枯瘦的身上。
方稷脫下外套蓋住老人,發現他腳踝上還戴著鐐銬的磨痕,傷口已經化膿。
軍列穿過夜幕,車廂裡堆著的麻袋散發出稻穀的清香。方稷望著窗外掠過的星火,突然想起趙省長那句話:"冬星亮了。"
可此刻他懷裡的老人卻像燃儘的炭,隻剩最後一點餘溫。前世的記憶與當下重疊——鄭懷山沒能活著看到平反那天,但這次,曆史必須改寫!
"保定站到了。"列車員突然探頭,"有醫生在等你們。"
方稷驚訝地看見站台上站著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最前麵那個挺拔的身影——竟是父親方振國!
"首長特批的。"父親簡短地說,接過昏迷的鄭懷山,"你們坐後麵那輛吉普。"
救護車鳴笛遠去時,鄭國棟還死死攥著那顆紐扣。方稷望向漸亮的天色,突然發現今天的朝霞紅得異常,像無數火種撒在了天際。
"看今天的報紙。"父親臨走前塞給他一份《人民日報》,"第四版。"
報紙在晨風中嘩啦作響。方稷翻到第四版,右下角有則不起眼的簡訊:《我國農業科技工作者在鹽堿地改良領域取得突破》。文中三次提到"某老專家",卻無一處出現鄭懷山的名字。
"開始了。"鄭國棟沙啞地說。
方稷看著鄭懷山,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是誰要置鄭懷山於死地,還弄出這麼大動靜,這裡麵到底有什麼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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