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文華東方酒店的爵士酒吧裡,薩克斯風的嗚咽淹沒在冰塊的碰撞聲中。
範德維爾的金發在幽暗燈光下失去了光澤,他再次仔細整理自己歪斜的領帶,攔住正要離開的吳鴻光。
"鴻光!"他刻意用中文發音,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我們合作二十年了!從孟山都到先正達..."蘇格蘭威士忌在他手中的酒杯裡劇烈晃動,琥珀色的液體濺在價值五千歐元的袖扣上。
吳鴻光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扣子,在真皮卡座坐下。他袖口的鑽石袖扣在吧台射燈下劃出冷冽的光弧,侍者識趣地退到三米之外。
"所以給你個忠告。"他晃動著杯中的山崎25年,冰塊折射出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明天請你撤訴,你知道的我討厭不講禮貌的人對嗎?"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滑過拋光胡桃木桌麵,發出毒蛇般的沙沙聲。
範德維爾的手指在接觸到文件時觸電般縮回。
當他顫抖著抽出第一頁紙,左眼突然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那是他在新德裡四季酒店套房裡,將裝滿美元的行李箱推給印度農業部長的監控截圖,日期清晰地顯示在糧價操縱案前三天。
"你早就......"荷蘭人的聲音像是從地窖裡擠出來的。
水晶杯沿抵在吳鴻光唇邊,淺飲一口,"商人要有兩手準備。"他下頜流動,"順便說一句,你那個叛徒劉誌..."他突然改用荷蘭語,"已經在巴西庫亞巴監獄咬舌自儘了。"
範德維爾的酒杯砸在大理石地麵上,粉碎聲引得保安向這邊轉頭。
監控畫麵裡,劉誌腐爛的嘴角掛著暗紅色的血痂,這個偷走"戰友1號"初期樣本的農科院叛徒,此刻正以特寫鏡頭凝固在死亡瞬間。
"你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麼嗎?"吳鴻光突然傾身向前,範德維爾僵直了脊背,"二十年來,你始終學不會中文裡"秋後算賬"這個詞。"
吧台後的電視突然開始播放晚間新聞,女主播字正腔圓地宣布:"農業科學院今日宣布,"戰友1號"菌株將無償授權給部分國家..."
範德維爾癱在卡座裡,看著吳鴻光起身整理西裝。當對方經過時,他聽到一句耳語般的荷蘭諺語:"偷來的鐘表走得再準,終究要送回教堂。"gestoenkokkenopennooitgoed)
套房裡,範德維爾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他剛剛簽署完撤訴文件,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吳先生,我已經按您的要求做了。"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份印度糧價的證據......"
吳鴻光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手裡晃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窗外的日內瓦湖平靜如鏡,倒映著阿爾卑斯山的雪頂。
"範德維爾,"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在討論天氣,"你知道為什麼我能在國際種子市場橫行三十年嗎?"
範德維爾咽了口唾沫:"因為......您眼光獨到?"
吳鴻光轉過身,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冷得像冰:"因為我從不讓對手有翻盤的機會。"
範德維爾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毯上劃出沉悶的聲響:"您答應過——"
"我答應過不把證據交給國際刑警。"吳鴻光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酒,"沒說過不交給印度農業部。"
他按下桌上的遙控器,電視屏幕亮起——新德裡電視台正在直播印度農業部長召開記者會,宣布永久禁止範德維爾公司參與印度糧食招標。
"你!"範德維爾的臉漲成豬肝色,"我在歐洲還有——"
"六個實驗室?三家控股公司?"吳鴻光輕笑,"真巧,昨天它們都收到了歐盟反壟斷調查通知。"
範德維爾像被抽了骨頭般癱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