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水利局大院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趙誌國背著手站在台階上,晨露打濕了他的解放鞋鞋麵。他特意提前二十分鐘到崗,此刻正冷眼打量著陸續進門的職工——
"全體集合!"
本來三三兩兩站在一起閒聊的人,一陣兵荒馬亂。後勤科劉主任邊跑邊往扣帽子。
"立正!"皮鞋跟碰撞的聲音參差不齊。
趙誌國的聲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七點五十八分,缺席四人。我上周就通知過今天考核,還是有人缺席。"他掏出懷表看了眼,"通知他們,以後都不用來了。"
三十多號人齊刷刷站成三排,像被霜打的茄子。趙誌國的目光像探照燈,挨個掃過這些麵孔,
技術科副科長眼袋浮腫,身上還帶著昨晚的酒氣;財務股的小張頭發油光水滑,顯然剛抹過頭油;最離譜的是水管站的老李,穿著膠鞋來上班的,一看就是連夜去水庫偷釣了。
"現在開始業務考核。"趙誌國從兜裡掏出份名單,"念到名字的,去會議室參加筆試。"
人群頓時炸了鍋。
"局長,這不合規矩吧?"技術科副科長硬著頭皮開口。
"水利局是治水的地方,不是養老院。"趙誌國"唰"地抖開試卷,紙張嘩啦作響,"連渠道流量公式都背不出來的,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局長,這......"技術科副科長剛想說話,就被趙誌國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大家不要覺得不公平,也不是所有人都要精通。"趙誌國抖開手裡的試卷,"試題分為專業技術員,和支持人員難度不同。"
會議室的木門緊閉,窗玻璃上凝著水汽。
二十三張課桌擺成四排,每張桌上都攤著份試卷。趙誌國親自監考,他的腳步聲像柄錘子,敲得某些人太陽穴直跳。
"專業技術崗考a卷,行政崗考b卷。"他敲了敲黑板,"作弊的直接滾蛋。"
鋼筆尖在試卷上沙沙作響,幾個老科員額頭冒汗。
趙誌國背著手踱步,突然在某個紮麻花辮的姑娘身旁停下。
"你要是打算交白卷,"他敲了敲桌麵,"現在就可以出去了。"
小姑娘的眼淚"吧嗒"掉在空白的試卷上。這是她表姐考上的工作,去年花三百塊錢"買"來的。那些彎彎曲曲的水力計算圖,在她眼裡跟天書似的。
"我、我......"
"不寫,就直接出去。"趙誌國指向門口,"你到底在委屈什麼?那些被你們耽誤的莊稼人才更有資格掉眼淚,你們沒資格在這哭。"
老魯這幾年一直在做辦公室,即使以前在一線,現在也早就忘乾淨了,索性站起來和趙誌國說想要和他談談。
會議室裡的筆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偷瞄著局長,等著看這場龍虎鬥。
趙誌國不慌不忙地整了整領口:"繼續考試。敢交頭接耳的,一律按零分處理。"
院子裡火藥味十足。
老魯掏出包"大前門",被趙誌國擺手拒絕。
"趙局,做事要留餘地啊!這些老同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樣直接擅自決定考核,怕是要傷了大家的心。"老魯夾煙的手直抖,"我們都理解新官上任!那些吃空餉的你處理就處理了,可我們這些天天來辦公室的......難道也要被你趕儘殺絕嗎?"
趙誌國從兜裡掏出個小本子他翻到一頁,"技術科去年設計的灌溉渠,垮塌了三次,損失國家財產兩萬多元。"不是說來上班就可以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