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翻到六月時,試驗田裡的溫度計突然爆了表。水銀柱頂著玻璃管最頂端,像一柄刺向蒼穹的利劍。
"五十三度......"小東北念出這個數字時,聲音飄得像一縷煙。他站在地麵上頂著滾燙的熱氣,在地麵上站了一會兒,腳上的膠鞋底已經融化,在地麵上留下黏糊糊的黑色腳印。
氣象台的緊急報告在桌上堆成小山。最新一份的結論觸目驚心:"......極端高溫將持續至九月,部分地區地麵溫度可能突破75c。參照古氣候資料,類似情況恐將成為未來十年夏季常態......"
方稷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扭曲的熱浪。遠處的橡膠林像被烤焦的羽毛,一片片蜷曲著墜落。更可怕的是寂靜,沒有蟬鳴,沒有鳥叫,連風都像是從煉鋼爐裡吹出來的。
"老師!"孫興華撞開門,眼鏡片上全是汗漬,"剛接到消息,河南的試驗田......"他哽咽了一下,"玉米曬在地上直接在烤成爆米花了......"
氣象台的紅色預警已經連續懸掛了三十七天。
方稷站在試驗田邊,看著溫度計上凝固在42c的汞柱,腳下的土地燙得透過鞋都能感受到灼熱。
"......國家氣候中心最新研究氣象模型顯示,未來五年夏季極端高溫天氣的事件頻率將增加至40以上......"播音員的聲音像是被熱浪扭曲了,"......黃淮、江淮等地區地表溫度預計將突破75c曆史新高......"
試驗田裡,本該抽穗的水稻蔫得像曬乾的野菜。田壟間,焦黃的稻粒一碰就好似要全都簌簌掉落。
更可怕的消息接踵而至。
黃淮平原小麥減產六成,東北黑土地出現龜裂,連素來溫潤的江南水鄉都傳來稻田乾涸的噩耗。電視裡,農業部長嘶啞的聲音回蕩在全國人民的耳邊:"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嚴重的旱災..."
高溫警報的紅色還未褪去,貴州的暴雨預警又染藍了天氣預報圖。
方稷盯著辦公室牆上的兩塊電子屏,左邊是西北試驗田的實時監控,龜裂的土地像老人皸裂的手掌;右邊是貴州傳來的畫麵,渾黃的洪水吞噬了整座縣城。
"這鬼天氣..."小辮兒扯開汗濕的衣領,露出大片泛紅的皮膚,"俺爹剛來信說,老家井水都燙手!"
暴雨中的貴州,景象宛如末日。
國家的直升機轟鳴著掠過樹梢,將最後一批被困群眾吊離險境。堤壩上,搶險隊員的膠鞋陷在泥漿裡,每一步都像在拔蘿卜。
"讓開!讓開!"伴隨著柴油機的轟鳴,貴州附近的挖掘機衝破雨幕。加寬的履帶碾過泥濘,特製的輸送帶開始源源不斷吐出砂石袋。
渾濁的洪流中,隱約可見一抹橙色,是個被衝走的搶險隊員,正死死抱住漂浮的樹乾。
搶險隊員還沒反應過來,挖掘機師傅已經跳進駕駛艙。改裝後的挖掘機,開入水中的巨獸一樣咆哮,加長的機械臂如巨蟒般探入洪水。在即將擦肩而過的刹那,機械爪精準地鉗住了那人的救生衣。
當夜最深時,最大洪峰安然過境。
堤壩上橫七豎八躺著筋疲力儘的人們,隻有挖掘機仍在不知疲倦地搬運沙袋。它們鋼鐵身軀上布滿刮痕,液壓管裸露在外,卻像忠誠的老兵般堅守陣地。
火熱炙烤的三亞的大地,農機車間內擠滿人,方稷剛推開會議室的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二十多個小夥子齊刷刷站在桌前,每張皺巴巴的請戰書上都摁著鮮紅的手印。
"你們這是要乾嘛..."方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卡在喉嚨裡。
鐵柱第一個跨步上前:"方老師,貴州前線急缺工程機械維修工。"他轉頭指了指身後的小夥子們,"他們幾個都在沈陽廠修過挖掘機,我這兩年跟著大家也學了不少農機知識。就算修不了挖掘機,我這一身力氣總能幫上忙!"
小東北從人群裡擠出來,安全帽整齊的代號,這個平時嘻嘻哈哈的小夥子此刻一臉嚴肅:"俺剛給救災指揮部打過電話,今天最後一班運送救災物資的飛機,兩小時後從三亞飛貴陽。"他拍了拍腳邊沉甸甸的工具箱,"扳手、電焊、備用零件,乾糧能帶的都帶上了。"
方稷望著這些朝夕相處的年輕人,喉嚨發緊:"我...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二十多個小夥子異口同聲,聲音震得窗戶嗡嗡作響。小辮兒李一把拽住方稷的胳膊,這個平時斯斯文文的小夥子此刻力氣大得驚人:"方老師,您忘了上回腿傷發作時疼得冷汗直冒的樣子嗎?醫生說再受寒會落下病根的!"
鐵柱直接堵在門口,壯實的身板像一堵牆,工裝下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您要非去,就從我身上踩過去!"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
"滴——"牆上的電子鐘整點報時,刺耳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小東北突然抓起工具箱:"再磨蹭趕不上飛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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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轟鳴著衝出了院子,方稷站在院子裡看著開遠的車子。
三天後,方稷守在電視機前,新聞畫麵裡貴州災區的景象讓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遙控器。在一片渾濁的洪水中,那些經過改裝的橙色挖掘機格外醒目,它們像鋼鐵巨人般屹立在湍急的水流中。
突然,鏡頭掃過搶險現場,方稷的瞳孔猛地收縮,一個渾身裹滿泥漿的瘦小身影正跪在齊膝深的洪水裡,雙手飛快地拆卸著挖掘機的液壓管。泥水已經浸透了那件熟悉的工裝,安全帽下露出的一小截寸頭上還沾著草屑。
"是小東北..."方稷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冰冷的屏幕。那個平日裡總愛說說笑笑的小孩,此刻正全神貫注地擰緊最後一顆螺絲。泥漿順著他稚氣未脫的臉龐滑落,卻遮不住那雙眼睛裡專注的光芒。
畫麵一轉,更多年輕的麵孔映入眼簾:軍人們正用他魁梧的身軀扛著沙袋,在堤壩上壘起一道防線;
方稷的視線模糊了。不管是從自己這裡去救災的孩子們,還是軍隊的子弟兵,如今在齊腰深的洪水裡挺直了脊梁。他們青澀的臉龐被曬得黝黑,單薄的肩膀卻扛起了比鋼鐵還重的責任。
"他們還都是孩子啊..."方稷的聲音哽咽在喉嚨裡。
電視裡,記者正在采訪一位滿身泥濘的年輕戰士,年輕的戰士眼神堅定清澈的回答道:"就是我們,義務兵就是儘義務來的,就是來乾這事來的,這沒什麼。這都是該做的事情。"
記者問他:“覺得乾這活累嗎?”
他想都沒想,“不累,大家都一樣,這有什麼好累的。”
方稷再也忍不住,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長。災難麵前,這些孩子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挺身而出。他們或許還不懂太多大道理,卻用實際行動詮釋著責任與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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