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劉錡應了一聲,整了整衣冠,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劉仲武這幾年在外帶兵,身邊隻帶著劉錡曆練,吃食上從不講究。說是用膳,不過是一盆菜粥,一碟醬菜,還有羊肉包和烙餅。劉家向來待人寬厚,對待仆役、軍士還是親兵,隻要不是犯了大錯,從不苛責。
用餐時,大家同堂分桌而食。明月和仆役們坐在一桌,親兵們則坐了兩桌。除了明月不時留意著主桌,為劉仲武和劉錡添飯加菜,其餘人若是不夠吃,便自行取用。不一會兒,眾人便已吃飽,碗碟自有仆役收拾。
劉仲武讓劉貴帶著親兵分班去衙門浴室洗澡,自己則和劉錡回到內廳。明月端茶上來,劉仲武漱了漱口,神色舒緩了些,對劉錡說道:“你母親來信了,信中說,你薛寧表哥一家回京了。朝廷因你舅舅銀川寨之功多次給他補官,他都堅辭不受,這些年一直在家贍養你舅母,教授兒女,一晃眼已經五十多歲了!”
劉錡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出薛寧表哥的身影,不禁歎道:“娘常說表哥一身本事,不出仕建功立業,甚是可惜。上一次見到他們還是舅母去世,我們去吊唁那年呢。記得那時,表哥雖然悲痛萬分,但依舊把家裡的大小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對我也是關懷備至。”
劉錡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續道,“小時候,表哥教我練武,一招一式都耐心指導,稍有差錯,他便會嚴肅地指出,可等我練好了,他眼中的欣慰又藏都藏不住。”
劉仲武微微頷首,目光中透著追憶,緩緩說道:“你舅舅薛奕,那可是真正的英雄。想當年,他勇奪武狀元,被官家親自接見,滿朝文武皆稱讚不已。他的武藝,在整個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後來到了邊地,每次作戰,他都身先士卒,衝鋒在前。銀川寨那一戰,他為了救城中被圍的將士,本來已經突圍而出的他,又返回去單槍匹馬殺進敵陣。可惜啊,天妒英才,那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早早地走了。”劉仲武的聲音漸漸低沉,臉上滿是痛惜之色。
劉錡道:“表哥和舅舅很像,不僅武藝高強,為人也正直善良。這些年,他在家中教授兒女,想必也是將舅舅的一身本事和為人處世的道理都傳授給了他們。”
“是啊。”劉仲武微微眯起眼,似是在回憶往昔,“你舅母一個人把孩子們拉扯大,吃了不少苦。你表哥為了照顧母親,放棄了仕途,這份孝心實在難得。如今他的兒女們也都長大了,聽說各個都很出色。等他們來了,你可要和他們好好聚聚,敘敘舊。”
劉錡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期待:“我也盼著能早點見到他們。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大家都變成什麼樣了。”
父子倆又聊了許久,從薛家人過去的點點滴滴,聊到未來可能的相聚,直到明月進來添茶,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劉仲武擺了擺手,說道:“天色已晚,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不少事要忙。”劉錡起身,向父親行禮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的一幫親兵們,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西北缺水,洗一次澡向來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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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幫漢子正聚在廂房裡閒聊著。劉貴滿臉興奮,豎起大拇指,語氣裡滿是敬佩:“這次出征,九哥兒真給相公長臉了啊!那一箭射的真準,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說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口中嘖嘖稱讚道:“那夏將,渾身上下被鐵甲包得嚴嚴實實,也就是眼睛這裡有條縫。”
一個年輕的親兵用力點頭,後怕道:“是啊,馬都是用鐵甲罩著,那衝上來的架勢太嚇人了。幸好蒼天有眼,九哥兒這次沒出事。”
劉貴點頭道:“九哥兒平時對咱們親和,這次沒護他周全,隻言片語的責怪都沒有。換成其他主家,咱們的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都難說!”
“就是,就是。九哥兒和老相公一樣,都是寬厚之人。跟著這樣的主家,真是咱們當兵的福氣。”你一言我一語,這幫親兵們對劉錡的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劉錡回到房間,明月早已讓仆役燒好了熱水伺候他沐浴。明月幫劉錡脫下外套後,就在劉錡的堅持下,出去帶上了門。
劉錡這才脫掉貼身的襦衣褻褲,抬腿邁進浴桶裡坐下。浴桶雖不算大,和後世的浴缸不能比,但是熱騰騰的水蒸氣還是讓劉錡感到一陣溫暖,他舒服地不由得哼了出來。
出征在外,洗澡成了奢望,這一兩個月,他最多在水塘裡簡單擦洗,根本無法像現在這樣暢快地泡澡。
但這季節氣溫低,木桶裡的水沒一會兒就涼了下來。劉錡趕緊站起身來,拿勺子舀水衝洗乾淨,取過澡巾擦乾,穿好衣服,走出門去。
明月正在門外伺候,見劉錡這麼快就自己出來了,詫異問道:“九哥兒這麼快就洗完了?怎麼不喚婢子添水?”
她的眼中滿是疑惑,在她的認知裡,主人洗澡時丫鬟在旁伺候添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九哥兒今日這般舉動,實在讓她摸不著頭腦。
劉錡頓時尷尬無比,支吾兩聲,心想:“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好讓你看著我洗澡?”
但他心中倒是暗暗打算,一定要把這浴房改造一番。自己好歹是從一千多年後穿越過來的,怎麼能連個澡都洗不痛快,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想到就做,劉錡來到前院,從廂房中把正在和親兵們胡吹海吹的劉貴叫了出來。劉貴滿臉笑容,還沉浸在剛才和親兵們的閒聊之中,被劉錡一叫,立刻收起笑容,站得筆直。
劉錡吩咐他明日一早就去軍營,把木匠鐵匠召來聽用。劉貴連忙點頭應下,心中雖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問。
劉錡回到房間,此時已近亥時,天色早已黑透。窗外,寒風呼嘯,吹得窗戶紙沙沙作響。明月已經鋪好床褥,自去偏房歇息。
劉錡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帳頂,思緒卻飄得很遠。他想著薛家表兄弟們,想著即將到來的改造計劃,也想著這變幻莫測的局勢。在這寂靜的夜晚,他翻來覆去,久久難以入眠,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期待與不安,不知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轉折,是新的挑戰,還是難得的機遇,一切都如同這黑暗的夜空,充滿了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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