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靖海伯府的書房內,陳恪坐在紫檀木案前,手中捏著一份墨跡尚新的名冊。
名冊是高拱派人送來的,效率之快,令人咋舌。
“這才一天……”陳恪低聲自語,嘴角微微上揚。
名冊上的名字,有些他熟悉,如翰林院編修張元忭、兵部主事吳兌,都是他在裕王府講學時見過的實乾之才;有些則陌生,但履曆詳實,無一不是曾在地方曆練過的能吏。
“高公啊高公……”陳恪搖頭輕笑,“你這是把家底都掏給我了?”
他指尖在名冊上輕輕一點,心中盤算著如何安排這些人。
火藥局尚未搭建,眼下急不得,但有了這份名單,至少人才儲備不再是問題。
正思索間,書房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珍珠步搖晃動的細微聲響。
“恪哥哥!”常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脆如黃鸝。
陳恪迅速將名冊收入袖中,抬頭時,常樂已經推門而入。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馬麵裙,裙擺上繡著纏枝蓮紋,隨著步伐輕輕擺動,襯得那張小臉愈發嬌俏。
“樂兒。”陳恪微笑起身,“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常樂撇撇嘴,珍珠耳墜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輕輕晃動:“怎麼?我不能來?”
陳恪無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又耍小性子。”
常樂哼了一聲,目光掃過案幾上攤開的文書,突然湊近幾分:“你剛才藏什麼了?”
陳恪挑眉:“夫人這是要查為夫的私房錢?”
“少來!”常樂白了他一眼,小手已經探入他袖中,“我都看見了,是高師傅送來的名單吧?”
陳恪任由她將名冊抽走,笑道:“夫人慧眼如炬。”
常樂翻開名冊,快速掃過,雖然她大部分都不認識,隨即合上,遞還給陳恪:“這些人可靠嗎?”
“高師傅舉薦的,應當不差。”陳恪接過名冊,隨手放入案幾抽屜,“不過具體如何,還得慢慢考察。”
常樂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對了,阿大和琴兒的婚事,你答應過的,可不能反悔!”
陳恪失笑:“我何時反悔過?”
常樂撅起嘴,小臉彆過去:“那你倒是說幾句好聽的呀!去外頭還知道送禮呢,嫁我家的丫鬟,連句漂亮話都沒有?”
陳恪被她這副模樣逗樂,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夫人賢良淑德,持家有方,為夫感激不儘。”
常樂眨了眨眼,忽然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道:“那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新白娘子傳奇》的續集,你得幫我寫完,而且——”她拖長了音調,眼中滿是期待,“隻能署我一個人的名。”
陳恪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心中一陣柔軟。
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愛麵子,最愛聽彆人誇她“才女”。
他無奈地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好,好,都依你。續集我幫你寫,署名隻寫你一人。”
常樂這才眉開眼笑,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啄:“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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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說到做到,翌日一早,靖海伯府的後院便忙碌起來。
“春桃,去庫房取那匹大紅雲錦來!”常樂站在廊下,指揮著丫鬟們布置喜堂,“秋菊,把前日熏好的香燭點上!”
陳恪站在一旁,看著常樂風風火火的身影,不由莞爾。
阿大穿著一身嶄新的靛藍色直裰,手足無措地站在院中,古銅色的臉龐漲得通紅。
琴兒則躲在一旁的廊柱後,隻露出一角淡青色的裙擺,羞得不敢抬頭。
“姑爺……”阿大撓了撓後腦勺,聲音粗糲中帶著幾分緊張,“這、這太隆重了……”
陳恪拍拍他的肩膀:“樂兒說要辦,自然要辦得體麵。”
阿大喉結滾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感動:“阿大承蒙姑爺和小姐厚愛,此生無以為報……”
“行了。”陳恪打斷他,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彆說這些。”
正說著,常樂風一般卷了過來:“阿大!你站這兒做什麼?快去換吉服!”她轉頭又對陳恪道,“恪哥哥,你也彆閒著,去寫喜聯!”
陳恪挑眉:“我寫?”
常樂瞪他:“不然呢?你可是狀元郎,字寫得比那些翰林院的酸儒強多了!”
陳恪無奈,隻得應下:“好好好,夫人有令,為夫豈敢不從?”
常樂得意地揚起下巴,轉身又去指揮下人掛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