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慚愧。"陳恪低頭,聲音平穩,"此番貶謫,實乃咎由自取。當街毆傷命官,有負座師教誨。"
高拱突然拍案,震得茶盞一跳:"打得好!歐陽必進那廝,老夫早想抽他!"濃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隻是子恒啊,你太衝動了。"
陳恪苦笑。
這位鐵麵清流倒是直率,可惜朝堂上直率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高大人教訓得是。"陳恪恭敬應道,眼角餘光卻瞥見張居正嘴角微揚——這位新任兵部侍郎終於有了反應。
徐階捋須輕歎:"子恒才學,老夫素來賞識。隻是..."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朝堂之上,剛則易折。"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緩插入陳恪心口。
他忽然明白了——徐階用他陳恪的貶謫,換了張居正的升遷!電光火石間,知乎收藏夾裡的《明代黨爭史》自動翻開:【嘉靖朝清流與嚴黨的三次重大交易】。
"學生謹記座師教誨。"陳恪的聲音穩如磐石,仿佛在討論彆人的事,"浙江雖遠,猶在王土。學生必當勤勉任事,不負聖恩。"
書房內一時寂。
裕王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像個課堂上憋不住尿的蒙童;高拱的濃眉擰成疙瘩;徐階低頭抿茶,熱氣模糊了他溝壑縱橫的老臉;唯有張居正,那雙鳳眼始終盯著窗外某處,仿佛那裡有更值得關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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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恒。"徐階突然放下茶盞,聲音低沉,"胡宗憲此人...頗有才乾,但..."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浙直總督胡宗憲是嚴黨乾將。
陳恪心頭一震。
"學生明白。"陳恪簡短回應,不置可否。
有些話不必說透,就像他知道徐階放棄了他,卻依然執弟子禮。
張居正突然轉身,青色官袍的下擺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陳兄何時啟程?"聲音清冷如玉磬。
"三日後。"陳恪直視那雙深不可測的鳳眼,"張侍郎可有指教?"
兩人目光相接,似有電光閃過。張居正唇角微揚:"浙江水渾,陳兄善泳。"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陳恪心頭一跳。張居正這是在暗示什麼?浙江官場的水深?還是...他另有安排?
"借張兄吉言。"陳恪拱手。
高拱突然起身,魁梧的身形投下一片陰影:"子恒,老夫送你一句話。"他俯身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陳恪耳畔,"在浙江,活著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陳恪喉頭發緊。
這位素來剛直的閣老,竟說出如此直白的關心之語?
"多謝高閣老垂愛。"陳恪深深一揖,眼角餘光卻瞥見徐階眉頭微皺——次輔不喜高拱這般直白。
辭行持續到日影西斜。
當陳恪終於踏出裕王府大門時,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柄出鞘的劍,直指東南方向。
"穿越者守則第一百七十八條:"陳恪對著晚霞默念,"當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棄子時,請記住——棋盤之外,還有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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