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剛從陳府收拾好行李,踏入蘇州知府衙門後堂。
徐渭伏在案前,毛筆在紙上疾走如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時而皺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案幾上堆積的文書幾乎將他瘦削的身影淹沒。
"文長兄這般勤勉,本官都不好意思打擾了。"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徐渭抬頭,隻見陳恪倚在門框上,他未穿官服,一身常服。
"子恒來得正好。"徐渭擱下毛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蘇家、趙家等一乾商賈的家產已清點完畢。"他指了指案幾上厚厚一摞賬冊,"現銀共計兩百萬兩,大部分產業一時難以找到下家,粗略估計也值一百五十萬左右。"
陳恪踱步到案前,隨手翻了翻賬冊,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指尖輕叩桌麵,讚賞道:"文長辦事,我放心。"
徐渭正要說話,卻見陳恪突然正色:"聖旨到了,我得回京述職。"
"當真?"徐渭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芒,手中折扇合攏,"那我可解脫了!"他搓了搓手,"給你當師爺的工錢給我結一下,我還回紹興當我的逍遙書生去。"
陳恪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我走,你不走。"
"什麼?"徐渭一愣,頭微微歪斜,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陳恪。
陳恪不再解釋,從袖中取出明黃卷軸,輕輕放在徐渭麵前。
徐渭狐疑地展開聖旨,目光在字裡行間快速掃過,當看到"朕聞卿所薦幕僚徐渭,才具優長,踏實肯乾,蘇州府一應庶務,暫由徐渭署理"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這..."徐渭的眼睛瞪的像銅鈴,聲音突然變得極低。
他反複看了幾遍那行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恪沒有打擾他,轉身走出後堂。
院中,趙誠早已等候多時,飛魚服上的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趙千戶。"陳恪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留在蘇州,抄家所得銀兩,儘數運往京城。"
趙誠想起往事,不需點撥便回答道:"大人,是否像在浙江那般分成三份?"
"不可!"陳恪擺手打斷,"浙江漕政時,那是商業行為所得,本官有權處置。這次是抄家臟銀,怎麼分,讓嚴閣老和徐高等人他們爭去。"他頓了頓,聲音更輕,"若實在不知如何處置,回京後先去見陸指揮使,他會給你答案。"
趙誠恍然大悟般點頭,抱拳領命而去。
當陳恪回到後堂時,徐渭仍坐在案前,手中捧著聖旨,表情複雜,似喜似悲。
陳恪忍不住笑罵:"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皇上沒封你知府呢,隻叫你暫管!"
雖然是暫管,但這也算是一個起點,之後徐渭自然不可能以知府起步,但有這份資曆,加之有陳恪的推薦,外放任官就水到渠成了。
"我看不出來嗎?"徐渭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回嘴,眼中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小心地卷起聖旨,手指微微發抖。
陳恪走近,突然摟住徐渭的肩膀。
"文長,如今你仕途也算開始了。"陳恪的聲音罕見地帶著幾分鄭重,"你雖比我年長,但我還是要囑咐你幾句。"
徐渭挑眉,等著下文。
"徐弘道等官員的處置權不在蘇州,需等刑部來人交接證據。"陳恪的指尖在徐渭肩上輕輕一按,"莫讓人抓住把柄。"
徐渭斜眼看了看陳恪,突然嗤笑一聲:"你前日把人打成那樣,如今與我說不讓人抓把柄?"
"我是我,不一樣的。"陳恪將雙手攤開,表情又恢複成日常那般風輕雲淡。
徐渭了然。這位聖眷正隆的狀元郎,行事確實無需旁人置喙。
所有事情交代完畢後,陳恪踏上了歸途。
衙門外,阿大早已備好馬車,靜靜地等待著。
"穿越者守則第二百五十三條:"遠去的陳恪在心中默念,"當你為朋友鋪就道路時,請記住——最好的饋贈是讓他自己走完剩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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